2013-2-14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443| 評論數: 0
編者按 郭冠英生長於新竹空軍眷村,畢業於新竹中學、國立政治大學政治系。1974年在政治大學匪情研究所(今東亞研究所)完成碩士論文《論職業革命家黨》。曾對發動西安事變的張學良將軍和相關人士進行過長達近3年的面對面採訪。2012年夏天,他帶領學生重溫這一段歷史。
郭軍起初勢如破竹,但因日本袒張阻郭,鐵路中斷,天又大雪,戰事在營口一帶停滯。
西拉木倫河,巨流河的源頭,蒙古語意為黃色的河。我從烏蘭布統草原來,坐在巴士前,一路看著景。車裡的人都睡了。外面下著雨,雲霧繚繞。到一個高坡前,景佳。我叫停車,下面是蜿蜒的河流,在我們前面繞了個大圈。
郭松齡反奉倒戈
這河流到下面的平原,叫遼河,清朝前叫巨流河。河在盤錦、營口出海,那裡還有座媽祖廟,是此廟最北者。
我從河源的大興安嶺,經東北,西北,到東南外海的洋山大港。北京、承德、克什克騰旗、翁牛特旗、赤峰、錦州、阜新、瀋陽、西安、壺口、延安、南京、杭州、紹興、奉化、寧波、上海。共25天。
在河北的木蘭圍場,賽罕壩林場,內蒙的烏蘭布統,初見蒙古草原,無法不被其美感動。
《巨流河》,學生們都知道這本書,齊邦媛寫的;我小時讀的則是紀剛寫的《滾滾遼河》,都是東北抗戰的故事。
我一路上講的就是《巨流河》,講張學良、郭松齡、齊世英、殷汝耕,奉天、新民,還有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張大飛。我還不知道,他是生在這條河的出海口。
1994年,我來到新民,看巨流河大橋,京奉鐵路經過這裡。1925年11月,郭松齡(1883-1925)在河北灤州反奉倒戈,要張作霖「父讓子繼」,把東北政權交出。參與郭起事的人有林長民,福建閩侯人,清末民初的政治外交教育家,事成他要做遼寧省長。他的女兒林徽音當時在美國讀書。還有齊世英、殷汝耕,齊是留學德日的學生,殷是隨黃興革命的同盟會會員。他們兩人在郭部中負責對日外交。
郭軍起初勢如破竹,但因日本袒張阻郭,鐵路中斷,天又大雪,戰事在營口一帶停滯。12月21日,郭軍進抵巨流河西的新民屯,張學良在河東的興隆店率軍防阻,兩軍隔河對峙。
在講武堂,教學演習就在巨流河,現師生對壘,還通信函。張學良對郭說:「現在就讓學生與老師比劃一下,看誰行吧」!
郭部官兵一看前面是軍團長張學良,就都不打了。郭看大勢已去,就在12月23日深夜,帶著妻子與林長民等出逃。到遼中老大房村,被奉軍騎兵旅追到,25日晨,夫婦倆在遼河邊被槍決,屍首運回瀋陽小河沿體育場,暴屍三日。
郭松齡若不逃,不會死,張學良必保他。張在興隆店接郭死訊,跺了跺腳說:「唉,完了」,很惋惜。
林長民在亂槍中被打死,焚屍揚灰。
齊世英說:「思前想後,憾恨圍繞。巨流河啊,巨流河,那渡不過的巨流河莫非即是現實中的嚴寒,外交和革新思想皆被凍困於此」。
影響深遠關鍵事
郭松齡的反奉,影響深遠,以後奉軍的沒落,張作霖的被炸,東北知識分子的反日,以及因此而來的九一八,都與此事件有關。還有,它甚至影響到西安事變。
我們彎彎曲曲的走了好久,到了赤峰,這裡的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1971年出土了一個玉雕龍,後被確定是新石器時代紅山文化的器物,距今5000年歷史,號稱「中華第一玉雕龍」。此物呈C字勾曲形,高26釐米,通身呈墨綠色,現藏於中國國家博物館。我們在北京去參觀時,適逢該館紀念建館100周年。
從赤峰,我們搭晚9:40的臥火車,5:30到錦州,看「遼瀋戰役紀念館」。沒人導覽,我看有些人事我認識,就略為學生們解說,哪知欲罷不能,大陸參觀人也在旁聽,乃成了個小團夥,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後來在一路的紀念館,瀋陽的大帥府、九一八;西安的華清池、張公館,都是我講。有的館長我識,臨時找出來講解,如西安的茂陵博物館、小雁塔等,找不到,就我講。我講大帥府的「儀門」,一般是不開的,只有最高貴賓才開,在郭松齡之變時,張作霖駐京代表莫德惠趕回來共安危,張作霖特開儀門迎迓。
在九一八紀念館,我唱了「松花江上」。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荒煙蔓草皇姑屯(之二)
2013-2-15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306| 評論數: 0
3日凌晨1時10分,張大帥的專車自京前門站啟程,4日晨5點23分到達這裡,日本關東軍在洞頂放了炸藥,把火車自上而下壓炸得粉碎,張作霖被搶運回帥府,9點嚥了氣。
坐遊覽車,不要管路,我只是看路,興緻好的時候。從阜新快到瀋陽時,看看路旁風景路標,想想位置,不是到新民了嗎?果真,巨流河在望,過了河,老的鐵路橋已拆了,只剩橋墩殘留。以前的「巨流河特大橋」早已不存。有了六線道以上的高速公路過,橋就已大到不見橋了。
想當年,郭松齡與張學良,兄弟鬩牆,兩軍對峙,今天,大河眨眼就過。當時,張學良還有飛機去灑傳單,說:「吃張家飯,不打張家人」。郭軍動搖而潰,今天,飛機更是一日千里,完全改變了戰爭形態。
阜新到瀋陽高速路快,到瀋陽城外倒堵住了。下午,看了北陵,又稱清昭陵,清太宗皇太極以及孝端皇后之墓,還有時間,我說為何不去皇姑屯呢?導遊和司機都面有難色,說不知在哪。
我說,我知,在城中,鐵路旁。好,去吧。
掩在圍籬雜物中
到了那裡,完全不一樣了,一條綠帶,一道鐵網,沒有橋洞,也不見「張作霖被炸處」的碑,我在旁的閩江街問人,都說碑就在綠樹叢後,但過去看就是看不到,可能冬天樹枯可見。我帶著一批人沒頭的找,有點氣餒,想到鐵道的另一邊去試試,走過了個地下道,出來,就見到了「三洞橋」,兩洞是火車,一洞是道路,正是這裡,京奉鐵路與日本的南滿鐵路的交道口,也叫老道口。1928年6月,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張作霖通電宣布退出北京,返歸瀋陽。3日凌晨1時10分,張大帥的專車自京前門站啟程,4日晨5點23分到達這裡,日本關東軍在洞頂放了炸藥,把火車自上而下壓炸得粉碎,張作霖被搶運回帥府,9點嚥了氣。
我們爬上了鐵路,看著前方下面鐵道旁的土堆,我1994年還可到那去看碑,現在攔起來過不去了。1997年改立了個「皇姑屯事件發生地」的黑色大理石碑,可看不可及。
這麼重要的史蹟地,卻全掩在圍籬雜物裡,比以前更荒蕪,實在令人失望。但學生們卻很高興,有探險得成的喜悅,這時夕陽照得一片黃澄,一輛火車自身邊呼嘯經過,大家都覺得不虛此行。
晚飯在一「滿族人家」飯館吃的,經過條小河,我想,這不就是萬泉河的小河沿嗎?郭松齡敗死,國民黨人錢公來寫了此輓聯:
「雪擁榆關馬不前,郭軍鼓角震西天;白川拂袖非吉兆,終古淒清弔萬泉」。
白川是關東軍司令,郭不肯向日本讓利以求日助。故有說郭松齡之敗,實敗於日本帝國主義。
從日俄戰爭以來,東北就是「歷史積重難返之地」。齊世英,字鐵生,是巨流河邊的鐵嶺人,小時候問,怎麼日本與俄國打,砲彈落到我家山頭來了?以後郭松齡反奉、大帥被炸、東北易幟、九一八、安內攘外、西安事變、七七抗戰,到今天釣魚台,都是沿此歷史脈絡而來。
我就是因此認識了劉紹唐、王鐵漢、梁肅戎。齊邦媛對前兩位父輩說張學良好話,有微詞。她對我說1935年其父與張學良在漢口的不歡而散,1981年張學良到榮總探其父病,兩人都82歲了,張走後,齊世英心情激動,常自問:「如果當年能夠合作,東北會是什麼樣子?中國會是什麼樣子」?兩人都嘆,如果有郭松齡在,不會有九一八。
齊邦媛說她父親在北平領導東北抗日地下工作,家中常來那些志士的家人和學生。有天她聽到有位蓋伯母與她媽在房內哭,蓋家小兄弟與她在院內玩,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爸爸的頭掛在城門樓上」?還有個18歲的張大非,在南京讀齊世英辦的中山中學,張父風岐是滿洲國初期的瀋陽縣警察局長,因接濟且放走不少地下抗日同志,被日本人在廣場澆油漆燒死。張大非因此改名逃出關,把齊家當己家,齊母當己母。1937年底七七事變後,他入空軍官校,改名為張大飛,走前對齊邦媛說「祝福妳那可愛的前途」。
紅紙在風中搖頭
「九一八事變」當夜,張風岐照省警務處長黃顯聲的命令,與日軍作戰,後一直受黃的領導,黃是張學良的騎兵師長,少壯派的要角,組建東北義勇軍。「西安事變」後被蔣扣押,「報國欲死無戰場」,一直關在貴州的息烽和重慶軍統局的白公館。1949年11月27日被害。楊拯民把父親楊虎城及家人部屬八人的遺體運回西安,也把黃的遺體送回鄭州安葬。
黃顯聲在獄裡結識了一福建女大學生黃彤光,相愛,黃女交給他一張紅紙,請他將來用它包結婚戒指來娶自己,後黃女找黃顯聲的遺體時,看到在一塊新土中,露出一小片紅紙,她說:「那片紅紙在風中痛苦地搖著頭,很鮮豔」。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壯懷激烈黃河頌 (之三)
2013-2-16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94| 評論數: 0
後來,國共合作,洛河就是國軍與共軍的分界線。2006年,這裡建了洛河特大橋,橋全長1056米,主墩高達143米, 號稱「亞洲第一高墩」。
在西安,我們看了兵馬俑,還讓下一層近看,此難得。旁過始皇陵,就是華清池。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在這裡對蔣介石實行兵諫,迫蔣停止內戰,與共產黨合作抗日。在那捉到蔣的石縫下面,還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字樣。刻的人當是崇蔣,但說是讚張,倒也貼切。
從西安去延安,路線我想了好久,反覆考慮,如何去看黃陵又看壺口瀑布。壺口在陝西和山西的交界,與黃陵、延安成個三角形,要從富縣右拐過去,很難在一天玩此兩景,若去程看黃陵,回程繞壺口,那時間還是要多花些。後我查出,2010年開了青蘭高速 G22,由青島─蘭州,橫過陝西,到壺口近了多,可以一天走完。
多出的時間我還想去看西嶽華山,想由壺口直下,走地方道路,後導遊說不行,那裡會經軍事要地,台港區的觀光客不許走。
途經洛川,這裡黃土谷深,1936年3月3日,張學良親自駕機飛到這裡,與中共代表李克農會面,談東北軍與紅軍停戰抗日的問題。張學良化了裝,一進門就對李克農說:「我這次來是『整銷』的,不是『零售』」。然後問說:「(1)你們紅軍是不是真抗日?是一個幌子呢,還是真的?(2)紅軍內部是不是團結?(3)你們說是抗日的,為什麼一定要反對蔣介石」?
壺口瀑布巨流奔騰
後來,國共合作,洛河就是國軍與共軍的分界線。2006年,這裡建了洛河特大橋,橋全長1056米,主墩高達143米,號稱「亞洲第一高墩」。
天算不如人算,八月初我們到西安時,黃河區下起了大雨,壺口瀑布封了,人們都說我們看不成了。幸好四號要去時開了。到了宜川縣的壺口,遠遠就看到巨流奔騰,大河咆哮,一片黃煙,濕度很大,夾著細沙。這真是少見的大水,比我96年12月從延安來看那次大了五倍不止,那時瀑布的尾端這次是前端,整個對面四百公尺都是大水,我們腳底還是泥濘,前兩天水應高到這裡。真是「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
黃河在這裡就像在河床中直砍出一道縫,由寬300米乍縮為50米,「蓋河漩渦,如一壺然」,故曰「壺口」。 瀑布平常寬30米,深約50米。但這次成了個大U形,大多了。大水從山西吉縣方面的河床整個盈漫過來,流入我們前面的這道裂縫石槽。我看到對面還有五六個人在觀瀑,真不知他們是怎麼越過大水到岸邊的。
看到壺口瀑布這麼大的水量,真一生難得。
看完壺口,經南泥灣到延安,南泥灣是抗戰時的軍墾區,八路軍的三五九旅,在這裡開展的革命大生產運動,實現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把荒地開成了水稻田,為紅軍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那首「南泥灣」的歌很好聽。
在延安,我與主席(是郁慕明不是毛澤東),坐在楊家嶺毛居窯洞前蘋果樹下的小石前。1946年8月6日,毛澤東在這裡對美國記者斯特朗Anna Louise Strong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我們還走上了寶塔山,俯瞰延河、汾河交匯之地,當年抗戰期間,這片山邊的窯洞,與河灘邊勤奮揮鋤的人們,構成了堅苦卓絕延安精神的畫面。現在這裡已是高樓密集。晚上,人們聚集在廣場跳舞唱戲,燈把山頂寶塔照得澄黃。
回西安,要四個多小時,堵車,我們開了近七小時,還是坐火車好。一路都是煤、油的大卡車,司機直按喇叭,吵死了,習慣很壞。
到西安,我帶學生必要上城牆一看,租了腳踏車,大家輪流騎騎。這是看西安最好的地方,傍晚上,由夕陽看到開燈,再下到鐘鼓樓看回民街,吃碗泡饃,足矣。
西安城牆看夕陽
張佛千在〈我追隨胡宗南〉中說:「我到西安幾天後,胡先生在東倉門一號召見,我們不進屋內而走上城牆,西安城牆最具特色,堅固高大而寬闊,我們邊走邊談。我同他談歷代西北邊患及歷代名臣經邊的方法,但今天的邊患與各時代不同,一個戰機緊迫的日本,一個隱患嚴重的蘇俄,而近在眼前的還有中共中央所在地的延安。胡先生今天在時間上是站在這個歷史大變化的關鍵時刻,在空間上是站在控制西北的基地西安,身在西北,心繫東北,要『手揮五弦,目送飛鴻』。責任壓力何等重大。從古談到今,從理論談到到實際,最後落實到當前一切工作的做法。胡先生的興致很高,農曆十二月的西北寒風,吹在臉上有刺痛的感覺,我們都不理會,一直到輪巨大的紅日,已接近西北大平原一望無邊的地平線,才起身下城」。
一路,我們聽著〈黃河頌〉,壯懷激烈。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龍城飛將英雄碑 (之四)
2013-2-17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11| 評論數: 0
公墓在抗戰和文革動亂時間遭受嚴重破壞。1985年抗戰勝利40週年,基本修復。1995年在公墓上方建了「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
「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這行程我先不知,後想看這裡也很好,我是空軍子弟,對此地有些聽聞。
這個地方在紫金山的北麓,我們先去看了「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再來這裡時,司機迷路了一下,我們的導遊很急,這趟行程長長短短有七八個導遊,這位最長,也最認真。他曾在「上海世博」調度40個旅遊團,幾夜勞累,倒下,得了小中風,現在還問:「你看得出我嘴有點歪」?他趕忙打電話給館方,說會到,請讓進,因為紀念館4點半關門。
我們趕在差五分鐘前到了,女館員竟說太晚,閉館了。導遊向她求情,說是遠從台灣來的貴賓,必得讓進一看,她就是不肯,我想去勸,一聽他們吵起來,我也不說了。導遊氣得要死,說要向市府申訴。我想,我只是要來看碑,進不進紀念館沒差,我找別的方法。
我看到一工人,問碑在何方,他指了方向,後怕我不會走,乾脆帶我們去。這人是整理墓園的包工,真是為人民服務的好榜樣。
航空烈士狀國魂
原來我們要去的是「航空烈士公墓」,這是1932年所建。牌坊上鐫刻著何應欽題寫的輓聯:「捍國騁長空,偉績光昭青史冊;凱旋埋忠骨,豐碑美媲黃花崗」。
蔣介石題寫的是:「英名萬古傳飛將;正氣千秋壯國魂」。
公墓在抗戰和文革動亂時間,遭受嚴重破壞。1985年抗戰勝利40週年,基本修復。1995年在公墓上方建了「抗日航空烈士紀念碑」。附碑有30塊,排列弧形拱衛在紀念碑的後面,紀念抗戰犧牲的3500多名航空烈士,有中國870人,蘇聯236人,美國2197人,朝鮮2人。
2009年9月又建了紀念館,一個三角玻璃錐幕的結構,前面有座三頭六臂的「正義之神」雕像。旁邊還有一架美國「霍克Hawk Ⅲ」驅逐機,這是抗戰最初期空軍的主力機種。
那工頭帶我們從右中部上了墓區,迎面就是高志航、李桂丹、沈崇誨、閻海文、竺培風(蔣介石外甥)等人的墓穴,其實多是空穴。
這時下起了大雨,我們跑到一碑亭去躲雨。我看這碑斑駁不堪,碑字分兩排,下一排刻著30年代的軍政大員之名,上一排字更糢糊。我爬上碑座抱著碑,看到蔣介石、何應欽、白崇禧等名字,原來刻的是建墓的捐款者。
再往上走,就是一排排刻了人名的大理石碑,我對學生們說:「張大飛不過是這裡三千人的一個,要不是《巨流河》這書,沒人會注意他,讓我們來找找他的名字」。不一會,有位女生拿著導遊旗高指著,說找到了。
齊邦媛《巨流河》書中的「英雄的墓碑」這章如此寫著:「車子在山路上繞行的時候,我好似在夢遊境界。直到迎面看到亭裡立著國父孫中山所寫『航空救國』的大石碑,才開始相信,這是真的了。白色的平台樹立巨大的石碑和兩位穿著飛行衣的中美軍人雕像。我放開章斐牽著的手。靜靜地說,我要自己去找那塊編號M的碑。
張大飛 上尉 遼寧營口 1918年6月16日 ─ 1945年5月18日。
一個立志『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男子,以血肉之身殉國,二十六歲的生命就濃縮到碑上這一行字裡了。是不是這一塊碑、這一行字,能成為一種靈魂的歸依?
這一日。五月的陽光照著七十五歲的我,溫馨如他令我難忘的溫和聲音,到這裡來,莫非也是他的引領?如1946年參加他殉身一周年紀念禮拜一樣,並不全是一個意外?我坐在碑前小小石座許久,直到章斐帶我下山,由玄武湖回城。玄武湖原是我必訪之地,但此時將近日落,湖水灰黯,樹色也漸難辨,童年往事全隱於暮色之中。
玄武湖畔埋忠骨
張大飛的一生,在我心中。如同一朵曇花,在最黑暗的夜裡綻放,迅速闔上,落地。那般燦爛潔淨,那般無以言說的高貴。」
「來自雲端的信」這章:「我們那樣誠摯、純潔地分享的成長經驗,如同兩條永不能交會的平行線。他的成長是在雲端,在機關槍和高射砲火網中做生死搏鬥;而我卻只能在地面上逃警報,為災禍哭泣,或者唱『中國不會亡!』的合唱。我們兩人也許只有一點相同,就是要用一切力量趕走日本人」。
我們看著這些英雄的墓碑,彷彿聽到「看鐵翼蔽空,馬達齊鳴,美麗的錦繡河山,輝映著無敵機群」。走前大家在「霍克-Ⅲ」機前合影,大雨洗得飛機乾淨明亮。
「該是哪一年他說都已忘了,搔著頭他笑了說。
流逝我無知的歲月,時光的巨流河。
河岸婉約的小白楊。」
──歌〈滾滾遼河〉。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東海大橋洋山港(之五)
2013-2-18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41| 評論數: 0
每年,都有人口流動的巨流,不是逃難,是春節團聚。 不必唱「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夕發朝至,家人隨時可歡聚一堂。
南京,秦淮河上有寫著:「台灣,歡迎您」。
我們登上中華門城牆。這是最大的城堡式甕城,有三道,並有馬道可騎馬登城。有藏兵洞,可容納3千人。城門上有寬台,鐵砲旁放著圓石彈,可搬測力氣。遠方山頭有一高塔,想必是重要紀念物,後才知是我們下面要去看的雨花台。南京是火爐,真熱。
南京的接待朋友說,這裡就是看兩個偉人的史蹟。我想,一個當然大家知道,孫中山,另一個?此人說:「蔣介石同志」!我聽了,有感,禮失求諸野,現在對抗戰、對蔣、對黃埔推崇的,反是大陸了。一位台辦的部長說,對抗戰,已無任何禁區,完全遵照史實直講:「我對每場戰役,每個將軍,倒背如流,如數家珍。」大陸現在拿出20億人民幣,要重建抗戰紀念館。
兩岸風浪歸平靜
導遊常帶人看溪口,說蔣介石發跡後,想整修豐鎬房老家,鄰居有塊地切入房子的一角,蔣就請族人向鄰居洽買此角,鄰居不肯,說:「要買,你叫『瑞元無賴』自己來對我說」。蔣一聽,摸摸鼻子也就算了。導遊說,此可見蔣這人對家鄉人還是執禮講理的。
我們還上小山看蔣母墓,要走一段路,路旁有倒樹,都是8月8日「海葵」颱風吹的。風速14級,是幾十年來最大者,一路上所有的廣告看板都吹得扭曲纏落。蔣母墓上刻著蔣介石的對聯「禍及賢慈,當日頑梗悔已晚;愧為逆子,終身沉痛恨靡涯。」
我們住在南京火車站隔壁,窗子看出去就是月台,京滬鐵路的動車進進出出。玄武湖在望。
先去看了總統府,再看中山陵。現在是愛國教育基地,都不收門票了,有人說這反而人太多雜,失掉肅穆氣氛了。我還是走了392級石階上頂,有位學生穿了中山裝以示崇敬,那麼熱的天,難得。但許多學生沒上來,我失望,到此,風雨寒熱,我都要上來,為愛禮。
齊邦媛說:「小時候,北方有客人來,父母常帶我陪他們登上那走不完的石階。」1946年5月,齊邦媛回到南京。「南京是我記憶中最接近故鄉的地方。我就一個人在雨中出去走路,尋找8年前的舊居和小學。突然看到一條布帶橫掛在一座禮拜堂前,上面寫著大字:紀念張大飛殉國周年。」
「那些字像小小的刀劍刺入我的眼,進入我的心,在雨中,我癡立街頭,不知應不應該進去?不知是不是死者的靈魂引領我來此?」
「我似夢遊般進入教堂,有一塊簽名用的絹布,我猶豫了一下,簽了我哥哥的名字。至今60年我仍在自我尋思,那一瞬間,我為什麼沒有簽下自己的名字?我自1937年底逃出南京城,今生只回去過兩次。這一次參加了大飛哥的追思禮拜,第二次,2000年5月去了3天,摸到了那座黑色大理石的墓碑,上面刻著他的出生地和生卒年月。」
《巨流河》書的最後,這樣寫著:我去瞻拜了九一八紀念館,然後一個人坐火車到大連去。
「我到大連去是要由故鄉的海岸,看流往台灣的大海。望著渤海流入黃海,再流進東海,融入浩瀚的太平洋,兩千多公里航行到台灣。繞過全島到南部的鵝鑾鼻。燈塔下面數里即是啞口海,海灣湛藍,靜美,據說風浪到此音滅聲消。
一切歸於永恆的平靜。」
人口巨流慶團聚
我離開了南京,去杭州,看六和塔、甬江、岳飛墓、西湖;再去紹興,看了秋瑾就義的軒亭口、徐錫麟的大通學堂、魯迅紀念館,下溪口,寧波,到上海,從虹橋飛到台灣省。
機窗俯瞰,一道細細的線連著一個方塊。這是東海大橋。前天我像螞蟻在這條線上爬著。我從杭州灣大橋,過甬江口,36公里,再上這橋,32公里,抵達洋山港。在那,我上到個小山頭,下面5.6公里的碼頭上,排著60個貨櫃橋吊,密密麻麻。3萬個貨櫃,在這裡靜靜的躺著,一望無際,有如一個貨櫃的大海。
這裡,也是個啞口,大到音滅聲消。貨物就如海面下的巨流,從西拉木倫河流到這裡,又從這裡鮭游溯源。這條物流的大河有如大水的壺口,絕不平靜,但河裡已不再淌血,天空也沒戰鬥機群,只有工廠與街道馬達的嘈雜聲,還有那討厭的司機的喇叭聲。不悅耳,但不怕人了。
我們做雲端計算交流,不在雲端做生死戰鬥了。
每年,都有人口流動的巨流,不是逃難,是春節團聚。
不必唱「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夕發朝至,家人隨時可歡聚一堂。
和好有時,發展是硬道理。
我會再跨虹橋,當天就橫過寬廣美麗的土地,到達巨流河邊。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三江匯流處的淒美愛情(之六)
2013-2-19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6| 評論數: 0
在戰火燎燒、命如蜉蝣的大時代裡,他是所有少女憧憬的那種英雄,是一個遠超過普通男子、保衛家國的英雄形象,是我那樣的小女生不敢用私情去『褻瀆』的巨大形象。
這故事很美,美得使我們想去那裡,我國的西南,四川、雲南,重慶,成都、樂山,三江匯流處。
1937年,抗戰爆發,梁思成一家輾轉撤退西南,林徽因在路上罹患肺病,高燒40度,困在湘黔邊境的晃城,沒地方住,焦急的梁思成在雨夜中聽到了提琴聲,「尋聲暗問彈者誰」,他貿然地敲開了客棧房門,飛行員黃棟權少尉的琴聲嘎然而止,原來是一批筧橋航校第7期的學員們。他們熱心的立即騰出一個房間,幫忙把林徽因攙上那軋軋作響的小樓。林徽因一進門就昏迷不醒,剛好有位女醫生在,拿些草藥救了林的命。他們在晃縣住了兩個禮拜,與這批飛行員的友誼,就是這樣開始。
戰火燎燒埋私情
後來到昆明,他們的家是這批飛行員常到之處。在這些飛行員的畢業儀式上,梁和林是他們的「名譽家長」。林徽因是長姐,後來梁家遷到四川李莊。信件不斷寄來,但到後來,寄來的是他們的遺物。每收到一次,林徽因都要大哭一場。後來,梁思成不敢把消息全告訴林徽因,因為怕她重病之身受不了。
與梁家最親的是林耀少校,因為同是廣東人,又與林恒名近。他曾有與日機戰至彈盡,雙方併飛,互拔手槍對擊的事。1944年6月16日,他在衡陽空戰中陣亡,至此,這20餘名年輕飛行員,全部犧牲在中國的藍天裡。
另外一家的客廳,也有同樣的故事,東北的飛行員張大飛,父死家破,他入關從軍,把同鄉齊振一的家當家,齊父世英是國民黨東北黨務負責人,齊女邦媛說:「在那個寫信是唯一通訊的時代,沙坪壩6年,張大飛成了我最穩定的筆友。
我上初中時他已開始飛驅逐機,前兩年參加重慶上空驅逐任務,每周用淺藍航空信紙寫信來。他說,我們就是他唯一可報平安的家人了。「信封上寫著奇奇怪怪的地名:雲南驛、箇舊、蒙自……。
在戰火燎燒、命如蜉蝣的大時代裡,他是所有少女憧憬的那種英雄,是一個遠超過普通男子、保衛家國的英雄形象,是我那樣的小女生不敢用私情去『褻瀆』的巨大形象。
1943年4月,說有人在操場上等我。我出去,看到他穿著一件很大的軍雨衣。他說,部隊調防在重慶換機,7點半以前要趕回,只想趕來看我一眼,隊友開的吉普車在校門口不熄火地等他,我跟著他往校門口走,走了一半,驟雨落下,他拉著我跑到一塊屋簷下站住,把我攏進他掩蓋全身戎裝的大雨衣裡。只有片刻,他鬆手叫我快回宿舍,說:『我必須走了』。雨中,我看到他半跑步到了門口,上了車,疾駛而去。
今生,我未再見他一面」。
1945年,抗戰勝利前兩個月,齊邦媛接到哥哥轉來的一封信。「我雖未能保留至今,但他寫的字字句句卻烙印我心」。
他說:「這8年來,她的信是我最大的安慰。那天看她由南開的操場走來,我竟然在驚訝中脫口而出說出心意,我怎麼會終於說我愛她呢?這些年中,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能是兄妹之情,否則,我死了會害了她,我活著也是害她。這些年來我們走著多麼不同的道路,我這些年只會升空作戰,全神貫注天上地下的生死存亡;而她每日在詩書之間,正朝著我祝福的光明之路走去。我這必死之身,怎能對她說『我愛你』呢?……請你委婉勸邦媛忘了我吧,我生前死後只盼望她一生幸福」。
哭弟詩句心震動
張大飛在河南信陽殉職,他開的是飛虎隊的P-51機,而抗戰初期,中國空軍是用俄援的伊-16戰鬥機。1943年林徽因在李莊,寫了這些話:「哭三弟恒」:
「弟弟,我沒有適合時代的語言
來哀悼你的死;
它是時代向你的要求,
簡單的,你給了。
這冷酷簡單的壯烈是時代的詩
這沉默的光榮是你。
太早了,弟弟,難為你的勇敢,
機械的落伍,你的機會太慘!
3年了,你陣亡在成都上空,
我們已有了盟友、物資同軍火,
正是你所曾經希望過。
現在驅逐機已非當日你最理想
駕駛的『老鷹式七五』那樣──
那樣笨,那樣慢,啊,弟弟不要傷心,
你已做到你們所能做的,
別說是誰誤了你,是時代無法衡量,
中國還要上前,黑夜在等天亮。」
有人說,這之前,林徽因從來沒有寫過這樣拙劣的詩句,這之前,林徽因也從來沒有寫過這樣令人從心底震動的詩句。
飛虎隊的飛機,空襲了福爾摩沙的台北、新竹、高雄各城。為了打掉這些機場,日本發動一號作戰,打到了貴州獨山,重慶危急,梁從誡問母親林徽因:「如果當時日本人真的打進四川,你們打算怎麼辦?」她若有所思的說:「中國念書人總還有一條後路嘛,我們家門口不就是揚子江嗎?」
1945年大戰行將結束,林徽因應美軍請,在即將執行的奈良轟炸圖上為其標出文化古蹟位置,以免被炸。(全文完)
後記:2012年7、8月間應「台北市兩岸人民交流服務協會」的邀請,隨新黨主席郁慕明領導的「中華兒女文史體驗營」走訪大江南北,為學生現場講說現代史,作以上記錄。這項體驗營今年仍將持續,相關資訊請參閱:
www.facebook.com/newchinayouth
長春圍城,對三十萬平民的大屠殺----龍應台
來源: 高大眾的日誌
決定去一趟長春,因為長春藏著一個我不太明白的秘密。
最晚的班機,到達長春已經是五月十三日淩晨一時。即使是深夜,即使昏暗的街燈照在空曠無人的廣場上,看起來有點遼闊、冷落,你還是看得出長春與眾不同。寬闊的大道從市中心四面八方輻射出去,廣場特別多,公園特別大;如果你曾經走過莫斯科,走過柏林,走過布達佩斯,長春給你的第一印象就會是,嗯,這個城市有首都的架勢、京城的氣派。
長春的五月,風還帶著點涼意,抱著孩子的母親,把圍巾繞在孩子脖子上,孩子迎風露出來的小臉,像北方的蘋果。我站在人民廣場的邊上,仰頭看著廣場中心那個高聳的碑。
一九四五年八月,在接受日本人統治十四年之後,當蘇聯紅軍以“解放者”的姿態進城,並且在長春和瀋陽中心建起那些高大的戰機、坦克紀念碑時,長春和瀋陽的人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在那紀念碑上落款,說“長春各界人士”共同紀念?事實上,在紀念碑落成,“長春各界人士”在向紅軍致敬的同時,紅軍正在城裏頭燒殺擄掠。
那一年冬天,二十一歲的臺北人許長卿到瀋陽火車站送別朋友,一轉身就看到了這一幕:
瀋陽車站前一個很大的廣場,和我們現在的(臺北)總統府前面的廣場差不多。我要回去時,看見廣場上有一個婦女,手牽兩個孩子,背上再背一個,還有一個比較大的,拿一件草蓆,共五個人。有七、八個蘇聯兵把他們圍起來,不顧眾目睽睽之下,先將母親強暴,然後再對小孩施暴。那婦女背上的小孩被解下來,正在嚎啕大哭。
蘇聯兵把他們欺負完後,叫他們躺整列,用機關鎗掃射打死他們。許長卿所碰見的,很可能是當時在東北的日本婦孺的遭遇,但是中國人自己,同樣生活在恐懼中。
一九四五年的冬天,於衡也在長春,他看見的是,“凡是蘇軍所到之處,婦女被強姦,東西被搬走,房屋被放火燒毀”,不論是中國還是日本的婦女,都把頭髮剪掉,身穿男裝,否則不敢上街。所謂“解放者”,其實是一群恐怖的烏合之眾,但是,人民不敢說,人民還要到廣場上他的紀念碑前,排隊、脫帽,致敬。
長春圍城,應該從一九四八年四平街被共軍攻下因而切斷了長春外援的三月十五日算起。到五月二十三日,連小飛機都無法在長春降落,一直被封鎖到十月十九日。
這個半年中,長春餓死了多少人?
圍城開始時,長春市的市民人口說是有五十萬,但是城裏頭有無數外地湧進來的難民鄉親,總人數也可能是八十到一百二十萬。
圍城結束時,共軍的統計說,剩下十七萬人。你說那麼多“蒸發”的人,怎麼了?
餓死的人數,從十萬到六十五萬,取其中,就是三十萬人,剛好是南京大屠殺被引用的數字。
我百思不解的是,這麼大規模的戰爭暴力,為什麼長春圍城不像南京大屠殺一樣,有無數發表的學術報告、廣為流傳的口述歷史、一年一度的媒體報導、大大小小紀念碑的豎立、龐大宏偉的紀念館的落成,以及各方政治領袖的不斷獻花、小學生列隊的敬禮、鎂光燈下的市民默哀或紀念鐘聲的年年敲響?
為什麼長春這個城市不像列寧格勒一樣,成為國際知名的歷史城市,不斷地被寫成小說、不斷地被改編為劇本、被好萊塢拍成電影、被獨立導演拍成紀錄片,在各國的公共頻道上播映,以至於紐約、莫斯科、墨爾本的小學生都知道長春的地名和歷史?三十萬人以戰爭之名被活活餓死,為什麼長春在外,不像列寧格勒那麼有名,在內,不像南京一樣受到重視?
於是我開始做身邊的“民意調查”,發現,這個活活餓死了三十萬到六十萬人的長春圍城史,我的臺灣朋友們多半沒聽說過,我的大陸朋友們搖搖頭,說不太清楚。然後,我以為,外人不知道,長春人總知道吧;或者,在長春,不管多麼不顯眼,總有個紀念碑吧?
可是到了長春,只看到“解放”的紀念碑,只看到蘇聯紅軍的飛機、坦克車紀念碑。
我這才知道,喔,長春人自己都不知道這段歷史了。
這,又是為了什麼?
幫我開車的司機小王,一個三十多歲的長春人,像聽天方夜譚似地鼓起眼睛聽我說起圍城,禮貌而謹慎地問:“真有這回事嗎?”然後掩不住地驚訝,“我在這兒生、這兒長,怎麼從來就沒聽說過?”但是他突然想起來,“我有個大伯,以前是解放軍,好像聽他說過當年在東北打國民黨。不過他談往事的時候,我們小孩子都馬上跑開了,沒人要聽。說不定他知道一點?”
“那你馬上跟大伯通電話吧,”我說,“當年包圍長春的東北解放軍,很多人其實就是東北的子弟,問問你大伯他有沒有參與包圍長春?”
在晚餐桌上,小王果真撥了電話,而且一撥就通了。電話筒裏大伯聲音很大,大到我坐在一旁也能聽得清楚。他果真是東北聯軍的一名士兵,他果真參與了圍城。
“你問他守在哪個卡子上?”
小王問,“大伯你守在哪個卡子上?”
“洪熙街,”大伯用東北口音說,“就是現在的紅旗街,那兒人死得最多。”
大伯顯然沒想到突然有人對他的過去有了興趣,興奮起來,在電話裏滔滔不絕,一講就是四十分鐘,司機小王一手挾菜,一手把聽筒貼在耳朵上。
一百多公里的封鎖線,每五十米就有一個衛士拿槍守著,不讓難民出關卡。被國軍放出城的大批難民啊,卡在國軍守城線和共軍的圍城線之間的腰帶地段上,進退不得。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野地裏,一望過去好幾千具。骨瘦如柴、氣若遊絲的難民,有的抱著嬰兒,爬到衛士面前跪下,哀求放行。“看那樣子我也哭了,”電話裏頭的大伯說,“可是我不能抗命放他們走。有一天我奉命到二道河去找些木板,看到一個空房子,從窗子往裏頭探探,一看不得了,一家老小大概有十個人,全死了,躺在床上的、趴在地上的、坐在牆跟的,軟綿綿撲在門檻上的,老老小小,一家人全餓死在那裏。看得我眼淚直流。”
林彪在五月中旬就成立了圍城指揮所,五月三十日,決定了封鎖長春的部署:
(一)......堵塞一切大小通道,主陣地上構築工事,主力部隊切實控制城外機場。
(二)以遠射程火力,控制城內自由馬路及新皇宮機場。
(三)嚴禁糧食、燃料進敵區。
(四)嚴禁城內百姓出城。
(五)控制適當預備隊,溝通各站聯絡網,以及時擊退和消滅出擊我分散圍困部隊之敵人。
(六)要使長春成為死城。
共軍激勵士氣的口號是:“不給敵人一粒糧食一根草,把長春蔣匪軍困死在城裏。”十萬個共軍圍於城外,十萬個國軍守於城內,近百萬的長春市民困在家中。不願意坐以待斃的人,就往外走,可是外面的封鎖線上,除了炮火器械和密集的兵力之外,是深挖的壕溝、綿密的鐵絲網、危險的高壓電網。
伊通河貫穿長春市區,草木蔥蘢,遊魚如梭,是一代又一代長春人心目中最溫柔的母親河,現在每座橋上守著國民黨的兵,可出不可入。下了橋,在兩軍對峙的中間,形成一條三、四公里寬的中空地帶,中空地帶上屍體一望無際。到了炎熱的七月,城內街上已經有棄屍。眼楮發出血紅的凶光、瘦骨嶙峋的成群野狗圍過來撕爛了屍體,然後這些野狗再被饑餓的人吃掉。
于祺元是《長春地方誌》的編撰委員,圍城的時候只有十六歲,每天走路穿過地質宮的一片野地到學校去。野地上長了很高的雜草。夏天了,他開始聞到氣味。忍不住跟著氣味走進草堆裏,撥開一看,很多屍體,正在腐爛中。有一天,也是在這片市中心的野地裏,遠遠看見有什麼東西在地上動。走近了,他所看見的,令他此生難忘。
那是被丟棄的赤裸裸的嬰兒,因為饑餓,嬰兒的直腸從肛門拖拉在體外,一大塊;還沒死,嬰兒像蟲一樣在地上微弱地蠕動,已經不會哭了。
於祺元出生那年,滿州國建國,父親做了溥儀的大臣,少年時期過著不知愁苦的生活,圍城的悲慘,在他記憶中因而特別難以磨滅。
“圍城開始時,大家都還有些存糧,但是誰也沒想到要存那麼久啊,沒想到要半年,所以原來的存糧很快就吃光了。城裏的人,殺了貓狗老鼠之後,殺馬來吃。馬吃光了,把柏油路的瀝青給刨掉,設法種地,八月種下去,也來不及等收成啊。吃樹皮、吃草,我是吃過酒麴的,造酒用的曲,一塊一塊就像磚似的。酒麴也沒了,就吃酒糟,幹醬似的,紅紅的。”
“酒糟怎麼吃?”
“你把酒糟拿來,用水反復沖洗,把黏乎乎那些東西都沖洗掉,就剩一點幹物質,到太陽底曬,曬乾了以後,就像蕎麥皮似的,然後把它磨碎了,加點水,就這麼吃。”
有一片黃昏的陽光照射進來,使房間突然籠罩在一種暖色裏,于老先生不管說什麼,都有一個平靜的語調,好像,這世界,真的看得多了。
我問他,“那麼──人吃人嗎?”
他說,那還用說嗎?
他記得,一個房子裏,人都死光了,最後一個上吊自盡。當時也聽見過人說,老婆婆,把死了的丈夫的腿割下一塊來煮。
一九四八年九月九日,林彪等人給毛澤東發了一個長春的現場報告:饑餓情況愈來愈嚴重,饑民便乘夜或於白晝大批蜂擁而出,經我趕回後,群集於敵我警戒線之中間地帶,由此餓斃者甚多,僅城東八裏堡一帶,死亡即約兩千。不讓饑民出城,已經出來者要堵回去,這對饑民對部隊戰士,都是很費解的。饑民們對我會表不滿,怨言特多。說,“八路見死不救。”他們成群跪在我哨兵面前央求放行,有的將嬰兒小孩丟了就跑,有的持繩在我崗哨前上吊。
在這場戰役“偉大勝利”的敍述中,長春圍城的慘烈死難,完全不被提及。“勝利”走進新中國的歷史教科書,代代傳授,被稱為“兵不血刃”的“光榮解放”。
(一位人人網用戶) 朱峰 Everest ㍿ vip : 四平不是更慘~這一段很多書中都有描述啊~TG也承認了啊 (2013-4-22)
我中華民族損失可謂嚴重
來源: 劉孟姍NINI的日誌
有人說,俄羅斯侵佔和分裂的中國土地,有100個臺灣那麼大。我沒有具體考證,但是非常多,那使可以肯定的。隨便說說,蒙古、唐努烏梁海、庫頁島、外興安嶺、中國西北西伊犁、廣闊的西伯利亞等,每個地區,都是中國若干省份那麼大。這導致很多問題:壓縮中國人的生存擴張空間,使中國移民發展受到限制,間接導致了殘酷的中國人口計劃生育政策,使我中華少生育數億人口。外興安嶺比中國東北三省還要大,全球氣候變暖,這裏已經成為適合人類居住的良好地區,被俄羅斯佔領,目前俄羅斯人口銳減,卻無什麼用處,我中華民族損失可謂嚴重。西伯利亞石油等礦藏豐富,如此巨大能源,現在中日爭購,本來是我們的,現在卻成如此情況,影響我中華民族的未來發展。失去外興安嶺和廣闊的西伯利亞,讓中國的地緣戰略倍感被動,直接處在傳統意義上歐洲國家的俄羅斯的威脅之下,既沒有大陸的戰略縱深,也沒有對俄羅斯和日本的直接威懾。國家安全嚴重受損。
歷史上俄羅斯和清朝的多次戰爭中,大量屠殺滅絕中國東北地區人民,血債累累,比日本更甚。日本是為了統治中國人民,奴化教育還能保存中華血脈,如被日本佔領的臺灣和東北,經濟得到了一定的發展。 鬼子對所謂“順民”還不至於趕盡殺絕,但是老毛子不管,先殺再搶,搶不了的燒. 俄羅斯只要財產和土地,即“要地不要人”的政策,中國人被殺乾淨,所以現在俄羅斯遠東地區沒有華人。江東六十四屯血案、海蘭泡大屠殺、二戰結束時蘇聯佔領中國東北,士兵在東北對婦女的強姦,數十萬中國人被劫掠屠殺,穆拉維約夫卡,不叫穆拉維約夫,而叫黃山屯;格羅傑科沃不叫格羅傑科沃而叫博爾多屯;謝米多姆卡不叫謝米多姆卡而叫大泡子屯;沃爾科沃不叫沃爾科沃,而叫段山屯。還有布丁屯、老虎屯、藍旗屯、樺木林屯、南窩棚屯,每個村莊名字的消失,就意味著有多少中華兒女被消滅乾淨。
清朝時期,遏制日本和西方列強瓜分中國的企圖,並設法避免了中國的內戰,維護中國統一,防止中國分裂。 在中華民國的軍閥混戰時期,蘇俄長期在中國實行合縱連橫等政策,干涉中國內政,來自蘇聯和共產國際的各種人,懷揣銀元,穿梭于北京、廣州、上海、南京、長沙、武漢、香港等地,終於使得中國的北伐最後變質、使得中國當時溫和的土地改革,變成極端流血的土地暴動革命。據說西安事變,也有蘇聯人的身影。如果沒有蘇聯的強行介入,國共數次內戰有可能不會爆發,或者戰爭烈度和時間跨度都會降低。當國共兄弟鬩牆骨肉廝殺的時候,北極熊在一旁偷偷地陰笑,乘機唆使外蒙古獨立,侵佔唐努烏梁海。 中國內戰,使得中國雖然從清朝落後腐朽的封建社會中走出來,卻沒有走進民主民生的新社會,反而是步入軍閥混戰、內鬥流血、野心家橫行的災難深淵。
根據現在解密的部分資料,中國和日本早期的多次摩擦,是俄羅斯及蘇聯刻意製造的,是基於俄國當初被日本擊敗的報復,以及使日本與中國兩敗俱傷無暇進攻蘇聯的考慮。沒有“田中奏摺”日本侵華策略,也沒有日本炸毀皇姑屯的張作霖等等,都是蘇聯的傑作。 日本部分政治家和以孫中山為首的中國政治家,是有一定的聯繫和默契的。日本對中國的戰爭,按照彭德懷的說法,如果是大舉進攻一鼓作氣,中國當時一定速敗。為什麼沒有?就是日本其實是想領導改造中國,或者說是逐步蠶食中國,並沒有真正全面侵略中國的整體計畫。是中日兩國尤其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強烈鼓噪,以及蘇聯的挑撥離間,最終導致東亞黃種人之間戰爭的悲劇。當時蘇聯害怕日本德國夾擊蘇聯,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並唆使日本侵略中國,使日本肆無忌憚,中國受到巨大傷害。
- Mar 09 Fri 2012 15:35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長春圍城,對三十萬平民的大屠殺; 我中華民族損失可謂嚴重 (合輯)
close
大江南北撫今憶往 ──滾滾風沙巨流河(之一)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發表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