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看大陸》走過,大西北的影子
2014-12-29 06:15|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748| 評論數: 0
些許已枯黃的野草,黃撲撲的石礫土,屁股在路邊,頭頂著藍天,中間就什麼都沒有了。鳥兒在鳴,影子在地上盤旋,後頭有著大雨的雷雲,襯著層層大山。我在青海湖三千二百米的陽光下,深呼吸。
這裡的壯闊,讓人覺得什麼都一觸可及,但事實距離上卻非常遙遠。朋友說:「因為在這裡,心寬了,大了,也就什麼都近了,什麼都在心裡了。」
追隨高原大山大草
說不明白,到底追隨這些大山大草原是為感受,感受渺小,反能追到內心的開闊。所謂心大了,什麼就都有了。很多人一生只為走一次朝聖,用儀式般的身體力行,達到某種透徹的心靈狀態。
緩慢的高原步調,九點後才下山的太陽,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似被下了魔幻咒般地變長了。高原長不出高大壯碩的植物,只有攀爬在地的籐蔓,似是某種大地無從解釋的祕密。
青海有一種不知名黃尾鳥,滿山坡的鳴叫,沒有高不可攀的貴氣,我暱稱它為高原的鈴鐺,配上滿山坡的青海新娘。太陽即將西下的前半小時,我以為是一天當中最美麗的時刻。恰好的金黃,既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剛剛好,暖進心裡。這是大地之母發出的馨香,深厚穩重的溫柔。
卡車駛過,燃起些許抑鬱的煙霧,我遇見了昨日,那匹草原上的灰色瘦馬。人與獸四目相對,我們有了交集,愛著這低調,祕密滄桑的美麗。瞇起眼,高原瘦馬,似曾經的夢境,似挑起了那千年以前,記不清的情。月亮升起的東,紅色屋頂的那幢屋旁站著匹黑馬,兩相輝映。
坐在沙丘上看日落
離開青海到了甘肅,我並沒有在這停留太久,到甘肅全只為了朝聖敦煌,聽說莫高窟因為遊客太多,風化太嚴重,不久後就要完全對外封閉了。
在 那之前,我是個沒有看過沙漠的小孩,雖然敦煌的月牙泉,已經不是那麼純粹的沙漠了,但靜靜地看,還是滿美的。那天傍晚我坐在高高的沙丘上,太陽都落下了, 當然沒有燈,只剩天邊淡淡粉紅色的餘韻,一片灰色從邊緣悄悄地,匍匐前進……而我想沙漠的樣子應該,就是一顆想哭,卻掉不出眼淚的心吧?
那晚在火車站,因為突然大西北難得的一場大雨把鐵路沖斷了,火車因此整整延誤了八個多小時,原本晚上八點的車等到半夜三點,火車站裡人是越來越多……本來就是一個小火車站,可以容納的人原就不多,因為誤點已經累積了好幾班火車的乘客……
車站裡瀰漫著有些悶臭的味道,大家倒的倒,睡的睡,我拿起書,在昏暗的車站燈下,一行一行地讀著……
火車站裡最常出現的,其實不是家庭或是朋友出遊,而是在中國大陸境內流動的工人。他們都是帶著一只大塑膠包,或用一條捆布包裹著行囊,他們坐不起臥鋪,只能坐空氣不好,擁擠不堪,最低階的硬座。常常看著他們,默默地心疼,因為從他們的眼裡,我讀不到希望。
那 晚坐在鐵椅上等火車,斜對面坐著一個這樣的工人,他除了轉頭左右稍微看看外,四個小時都沒有離開椅子。我看了他好久,然後從包包裡拿出一些乾糧,遞給 他……一開始,他的眼神是有些驚慌的,我只說:「沒關係,我很多。」他便點點頭,默默地收下了。一直到我要上火車了,他還是一樣坐在那裡,沒有表情。
呼吸高地的乾空氣好多天了,鼻子總是塞住,嘴唇也不知脫了多少次皮,被煙燻的鼻毛大概都掉光了,六個小時的車還是得坐。
這段長途路,是我見過最美麗的路段其一:連綿翠綠的大牧場,一座一座接連不斷的高山,道路依傍流水。整片的連綿草原後,是一座座不間斷的高山,每座山頭上都是白雪因重量落下的痕跡。
六月夏天白雪皚皚
六 月的夏天,在我過去的想像裡,不應該有任何白雪的出現,那應是夢境,幻想裡吧,才會出現的景色,面著便痴了,痴了這片遼闊的幻景。以前影片記憶中的段落真 實地,連著我的心,在眼前奔馳著。在夢境與現實不斷地搖晃之間,我想起了祁連旅舍樓下清真餐廳裡頭的回族大娘,那是我離開祈連,退房後搭車前的一個小時。 這種清真餐廳很多,沒有什麼菜單,大娘不識字,中文講得也不甚流暢。她給我倒了熱茶,端來幾片餅,一點小菜,是一個有點涼的早晨。
我嘗試用緩慢的中文和大娘聊在這兒的生活,她說這些牛奶都是早上擠著,煮的,餅子也是新鮮的,有孩子,有丈夫,男孩兒在外地念書,女孩兒留在家裡幫忙……一點一點地,我拼湊著她,與這塊土地的樣子。
不識字的回族大娘
「大 娘,您叫什麼名字呀?」我問,「等會兒。」她竟然說,然後走進廚房拿出包包,在我面前翻啊翻啊,翻出了一疊用塑膠袋包著的紙,大娘把那包打開,我看到裡面 有著各種不同的身分證件,也有餐廳開業的證書。她終於翻出一張紙,我仔細一看,上面有著大娘的照片,旁邊印著名字……她指著上頭的字,說妳看吧,我不識 字……
其實我已不記得,大娘到底叫什麼名字,但他的每個一舉一動,都映著這片黃土的拙樸。因為一無所有,也毫無所求,她給你的,不求回報,我上車臨走前那添得滿滿的茶水和兩個餅子,是其他再好的餅和茶都比不來的。
臨走時,我用心用力地給了大娘一個擁抱。生命希望的,不就這麼簡單嗎?
《台灣人看大陸》天葬台的味道與悟道
2015-1-6 06:15|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763| 評論數: 0
不 同於一般年輕人,喜歡西方世界的繁華先進,我則愛好到中國大陸的偏遠山區裡開拓視野。中國幅員廣大,不只景色變化萬千,文化也相當多元。幾年前的夏天,我 跟著一群大陸友人,還有堅強的八人座長安車,以文成公主為旅行主題,出發前往青海,挑戰海拔五千米的青藏高原和驚悚的國道三一七。天氣美景、歷史足跡,都 在這趟旅程中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但讓我最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參觀「天葬台」了。
觀看藏族的天葬儀式,對於民族文化喜好者的我是何等重要的經驗。用嚮往、期待或渴望來形容我的心情難免太不敬,但我確實相當想親臨現場一探究竟。在還沒去「天葬場」之前,那個場域的概念對我來說就跟亂葬崗或斷頭台一樣,充滿了神祕恐怖的禁忌。
藏族坦然面對死亡
我 們在前往天葬台前,先到青海省的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朝聖參觀,並醞釀誠懇、莊重的態度後,才帶著小心翼翼又畢恭畢敬的態度沿路詢問路旁的色拉與喇嘛:「請 問天葬台怎麼去?!」身為異文化的漢人,我們深怕一不小心就會碰觸到藏族的敏感神經,犯下自大或愚昧的文化禁忌。所幸,藏族人對於死亡的態度是坦然且大方 的。
行車往天葬台途中,大家心裡對於參觀天葬一事還是有些因未知而引發的戒備感。不知道車行過哪條界線後,空氣中的氣味開始複雜、混濁了起來。於是我知道,我們已經到達天葬台的範圍之內。
果真,幾分鐘後,天葬台就在眼前不遠處。下車,走上天葬台,我們依舊誠懇小心地依循天葬師的指示,依照自己的年齡繞佛塔轉圈,我一步一步地在斑駁的佛塔邊繞出屬於我的年輪,然後拔下自己三根頭髮,向此地神靈拜會,展示自己在死亡面前的渺小與卑微。
天葬台旁自然氣息
繞 行天葬台時,那屬於死者的特殊氣味配合著風吹,一股腦兒地沁入我的氣管、胸腔。縱使帶著面罩遮住口鼻,還是感覺被「入侵」了。我實在不喜歡這種清風拂面的 戲碼在此時此地上演,厚重的臭味讓我的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想要快點逃走。不只鼻腔咽喉,皮膚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都敏感了起來,身體裡的免疫系統也戒慎恐懼 地睜大眼睛,害怕一不小心就浸染到腐爛屍體的氣息。
呼吸,小心翼翼地,像是一種不得不的妥協,腐敗的氣味滲透進呼吸,如果我們要生存,就 沒有辦法拒絕。在這拉扯到快令人窒息的當下,我突然領悟,原來氣味與命運走同一路,都如此強勢,拒絕人提出任何形式的過濾與篩選。濃厚的氣味,揭示了藏文 化對於死亡的信仰。刺激的臭味或許是在提示,生與死的過程,拒絕任何婉轉的掩蓋,它無法偽裝,就如同嬰兒出生時的那一道啼哭,那樣地響亮。
藏 族的喪禮,沒有盛大的排場,沒有繁複的儀式,倒是充滿著天人合一的自然氣息。少了電子花車的刺耳音樂、專業孝女的哭腔哀調、道士法師的鑼鼓與誦經,圍觀的 禿鷹成了最吵鬧的一群,饑轆轆的腸子不停鼓動著蓄勢待搶腐肉的心。陸陸續續,來自各地的藏民搬來了七具屍體。腫脹或乾扁的模樣,赤裸裸地在裹尸布解開後展 現。有老人,有青年,還有未滿周歲的嬰孩,這樣的一覽無遺!
思考人類為何而生
我被這 樣的景象嚇到,我的思緒瘋狂地遊走,跳脫現實,轉身思考人類亙古存在的疑惑:「人為何而生?個體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想起印度王子悉達多成佛的故事。悉達 多放棄了王子的名位、美麗的妻子與享用不盡的財產,出走尋求人生在世的答案。彷彿找不到解答,便沒有理由繼續活下去。但諷刺的是,身為平民百姓,滄海之一 粟的我們,何以一直活得如此篤定?
那腐臭氣味的直接訴說,太過強烈了,比火辣辣的一巴掌還令人驚嚇、刺痛。但是,天葬師倒是不動凡心,不顧眾人圍觀、群鷹虎視眈眈,他熟練地磨刀、畫符,然後將失去靈魂的皮囊大卸八塊。我一開始從遠方觀看這場儀式,但人群開始圍觀,密不透風地遮掩了儀式的進行。
於 是我慢慢朝著天葬台的「搖滾區」前去,離死亡越來越近,味道便像是聲音,開始震耳欲聾,也令人目眩神迷。終於,天葬師將屍體處理好。禿鷹,在天葬師助手的 一聲吆喝下,爭先恐後地飛向那些已經面目全非的肉塊。盤旋在上頭的禿鷹也猛地俯衝降落。場面開始無法控制地暴動,只是周圍的我們異常地冷靜。
感受世界文化相異
禿鷹飽餐後,毫不留戀地一隻隻呼嘯遠離,牠們瀟灑地揮一揮翅膀,與遠方灰濛濛的雲彩遙相呼應。這個畫面一直停留在我心中,我發現這場最後說再見的儀式,竟然與人的一生如此相像:無盡的等待、準備,然後終於風起雲湧,最後是雲淡風輕,飄飄而去。
儀 式結束,我莫名地感到疲倦。我沒有像悉達多那樣死命執著於尋求生命的答案。腸胃只輕輕一響,便將我喚回現實,隨著大夥兒踏上回程,覓食去。可能我還是太俗 氣,且不停地臣服於各項欲望裡。也許這樣也是好的,有些事情如果可以認清便認清;如果還太年輕,那就繼續踏上旅程,感受世界的相同與相異,比較文化的通俗 與禁忌。只是我猜,生命的光景,在這溶溶的天葬氛圍裡,還是沒有結局。
《台灣人看大陸》青藏高原 撼動靈魂
2015-1-7 06:15|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553| 評論數: 0 |原作者: (多多/高雄市)
當 「出門旅遊」成為一種習慣,也成為一種「人格特質」後,開始有人問我:「你到底在旅程追尋什麼?」面對這類問題,我只能傻笑應付。因為我只是單純地嚮往自 然大地,只是能確實出發,甚至能將自己的生命交付在未知裡。這樣的出發點,聽起來多麼愚昧,但對我來說卻相當享受。我最常去的國家是中國,因為這裡的消費 較為親民,我也能用相應的語言,深入地探索每個美如畫境之地。
對我來說,旅行,好似一場見證之行,一種以活蹦亂跳的方式來見證地理課本裡 的知識。國中時,我一直很想實地體驗「朝穿皮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的落差感,於是當我有能力後,第一個出國探索的地方便選擇了中國的青藏高原。高原 環境不似台灣南部終日晴朗,沒有所謂的「季節輕換」,一切都是大起大落,刺激萬分。
就像有次在一個晴好的七月早晨,在一個白雲無法阻擋的蔚藍天空下,我體會到,什麼叫做迅雷不及掩耳的天氣變化!
就在那閉上眼睛的幾分鐘,烏雲淹沒了藍天,在我們的世界裡下起了傾盆大雨。然後,過沒多久,雨就轉為雪花,飄飄而落,灑滿車頂。
氣 候瞬息萬變,連著帶動了周遭的景色幻化。在高原裡的日子,我常不自覺地沉浸於不同色調的光影中。光,會在水氣中巧妙地鋪陳開來,從遠方的青綠、翠綠、濃綠 到墨綠,交融成水墨式的暈染,浪漫且蘊藏著深度,美到令人屏息。不知高原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幸福的我,只要輕輕打開眼簾,用柔柔的情懷去應和山雨溶 溶的渲染,不用酒水,就能俯首沉醉了。屬於青藏高原,那樣無比的靈性之美,如果沒有實際經歷,是無法真心讚嘆、同理的。
身處工業革命後的網路世紀,科技日益月新。我們開始習於在螢幕中探看外頭的花花世界,卻對自然環境漸漸麻痺無感。忘卻了或從未感受過在神奇的自然景觀面前,人可以驚嘆到無法動彈,甚至變得虔誠謙卑,只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是多麼的渺小短暫。
第一次的高原之行,讓我終於能理解徐志摩在〈我所知道的康橋〉中跪下的感動:
「偌大的太陽放射著萬縷的金輝,天上卻是烏青青的,只剩這不可逼視的威光中的一條大路……我真的跪下了,對著這冉冉漸翳的金光。」
旅程,對我來說,不是一種追尋,而是一種屬於自然的、靈魂的撼動。
- Mar 23 Mon 2015 15:34
新疆青海西藏 -- 走過,大西北的影子; 天葬台的味道與悟道; 青藏高原 撼動靈魂 (合輯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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