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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信忠:外省人。

來源: 陳子竹的日誌 2013-01-29 07:06:07

( 續前 )

直到現在,外省人在臺灣已經到第三代、第四代,一般社會上不會特別去講誰是外省人誰是本省人,就是在臺灣出生嘛,不就都是臺灣人嗎?其實外省第二代算是比較尷尬的一群,在自我身份認同上更彷徨,想想,如果從小就在眷村或都是外省人的環境之下長大,有一天不管是求學或工作,在臺灣社會裏生活一定會有不適應,雖然心裏不一定那麼情願,也慢慢學著融入臺灣本省人的社會,你可以說是一種“不得不”,不過這就是生活嘛。現在臺灣喜歡說“族群融合”,要說不適應,還不如說本省人和外省人都在“彼此適應”。

老榮民的淒涼晚年

過去外省人居住的眷村,也隨著時代進步,標誌色彩越來越淡。過去眷村都在部隊或相關單位附近,而隨著經濟的發展,許多眷村四周慢慢被高樓大廈所包圍,老舊的眷村反而給人一種城中村的感覺,再加上外省第二代、第三代慢慢走出村子,進入臺灣主流社會,村子裏慢慢只剩下些來臺灣後一直沒結婚,年紀老邁的老兵,眷村難免給人一種淒涼殘破的感覺。還有約二十年前,許多家庭經濟條件也改善了,開始搬出村子空出房子,許多本省人也住進村子裏,讓原來的文化特殊性淡薄許多,眷村不再像以前那麼神秘,這個老舊區域在光鮮亮麗的大都市中反而像個“都市之瘤”般尷尬地存在著。

儘管這些區域已老舊雜亂不堪,然而這幾年臺灣都市的更新在不斷進行,本來是公有地的眷村自然是再開發的物件。大多數眷村在不久後都將消失,那樣的生活方式也將消亡,可是眷村已經成為臺灣好幾代人的集體回憶,是一個特殊的文化地景,因此在目前快速的都市發展之下,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去保護這樣的聚落。比如說,處於臺北市最精華地段的信義計畫區101大廈旁邊的四四南村,這原本是當初在青島的四十四兵工廠的員工及眷戶們居住的區域,前幾年正為了這個地方是否要重建,炒得熱火朝天,後來轉念一想,很多回憶是錢賺得再多,以後都找不回來的,就決定留在這裏。

現在臺灣許多縣、市,都有意保留一些特定眷村,用眷村文化園區的名義,以博物館的方式展出,原建物並未變動,連圍牆也都還保留著。畢竟這是臺灣歷史的一部分,成立這些園區,就是希望不管是過去的眷村子弟,或從來不曾有機會進入眷村的一般民眾,都能感受一下曾經的眷村故事,回味眷村生活的點點滴滴。

就跟眷村是一個過渡性的產物一樣,從外省第二代起,眷村文化就開始改變,在第二代長大以後,眷村就老化了。到了第三代時,其實眷村文化已經算是結束,它只是一個名詞,跟外界社會也不再有隔離和文化差異。來台外省人在臺灣落地生根,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慢慢地誰也分不出是外省或本省,對臺灣人來說,這已經不是多大的問題。

幾年前,臺灣的政客很喜歡炒作省籍議題,也獲得不少人支持,畢竟本省人總覺得被外省人管得太久,好不容易有個出口氣的機會。自己人挺自己人這種心態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這種心態被炒作就變成一種不尊重,也因此對外省族群有些不太禮貌的言行,只是後來,百姓也很快地發現,隨著政客起舞,會造成族群撕裂,要付出的社會成本太高,畢竟在一起生活那麼久了,大家沒事也不會去分本省外省,所以後來,本省外省的族群議題,從票房靈丹一下變成票房毒藥,政客們也學乖了,不太敢再拿族群問題炒作。

在臺灣,立場偏綠的《自由時報》一向賣得挺好,可是在眷村或傳統外省人居住地附近的便利商店,可以看到一個現象,就是《自由時報》賣得極差,反倒是偏藍的《聯合報》跟《中國時報》賣得好。自從一點立場都沒有,重口味又偏八卦的《蘋果日報》發行後,不管本省外省,政治立場如何,大家都跑去買。

關於臺灣的外省人,現在最值得關注的還是那些一直單身的老兵,如果住進了榮民之家還好,可是還有一大批人選擇自己獨居,那簡直就是晚景淒涼。

曾經看過幾部獨居老兵的紀錄片,他們住在簡陋的房子裏,其實這一帶的違章建築裏都住著單身老兵,臥室裏放著一張破床、一個衣櫥和一張桌子,空餘的地方僅容一人站立。中間是一個過道,放著一張飯桌,既是吃飯的地方也是休息的地方。牆上還有一張蔣總統像,房頂距離地面也就2米,顯得很壓抑,整間房大概也不足30平米。有一個老兵很老了,又獨居,所以他在牆上貼了一張遺書,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要改一次遺書,這樣如果突然去世還能向發現的人交待一些事。獨居老兵去世了,可能都還沒人知道,以前還發生過老兵去世了,養的幾隻狗沒東西吃,把他的遺體啃得都見骨頭的事。

另一部紀錄片,是說一個單身老兵死了,後事就由同為單身老兵的同袍辦理。蒼老的同袍一個人抱著他的遺像來到火化場,撿了骨,再一個人帶到便宜的納骨塔,在納骨塔前他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了什麼。最後他說,幫辦後事的人越來越少,他是最後一個,很茫然地,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臺灣解除戒嚴後,老榮民開始流行到大陸娶妻,娶的幾乎都是二婚或上了年紀的,其實就是想找一個伴而已。這些大陸娶來的妻子大部分都能盡到照顧的責任,可還是常常發生老榮民全部的積蓄都被騙光的新聞,儘管這種事時有所聞,但這些老人還是前仆後繼地去大陸娶老婆。

有些單身老兵也住進榮民之家,在這裏終老。比如東部花蓮玉裏的榮民之家,有臺灣尚存的一個當年的“八百壯士”,參加過四行倉庫保衛戰的老兵住在這裏。前不久,有個來自山東的旅行團,到太魯閣參觀後導遊在車上放了一部開闢中橫公路的記錄片,這些遊客看了後大受感動,臨時改變行程到花蓮榮民之家拜訪。一些山東籍的老兵看到家鄉來了人,聽到鄉音,雖然以前素不相識,也忍不住激動,兩眼淚汪汪。

當年,許多小朋友,甚至是電視節目,都喜歡學著外省口音,很形象地來上這麼一段叫賣聲,當時只覺得好玩,可是那時候誰想得到,這樣的叫賣聲背後代表著一個時代,還有一群人生活的心酸與被時代命運作弄的無奈。再過幾年,就沒有“外省老兵”、“老榮民”、“老芋仔”了,這一切都將成為歷史名詞,這些外省老兵,社會邊緣人的渺小人生也將被人遺忘。唉……難道小人物的人生在所謂“大歷史”和“歷史巨輪”的說法之下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嗎?


老山東漂洋過海

2013-2-24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30| 評論數: 0 |原作者: 蔡尚謙/台灣大學台陸學生交流會學術部長

我的三姨丈是山東人,早年恨日本人強占青島,欺壓百姓,年紀輕輕就投筆從戎進了軍隊。沒想到,抗戰勝利後,他卻沒得停歇,因為國共內戰已全面爆發,姨丈只得跟著國民政府輾轉征戰,撤退轉進,在民國38年大陸風雲變色之際,隨著國民黨撤退來到台灣。

在那個遙遠的年代,反共復國是一種政治正確,「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這些口號是當時最響亮的信仰。姨丈跟著部隊來到台灣以後,也認為自己總有一天能跟著蔣委員長打回大陸,只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老蔣總統的反共計畫慢慢變成了無法達到的神話。當時漂洋過海的兩百萬軍民從此定居,台灣成為他們第二個故鄉。

姨丈回憶起當時這段歷史,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局,近乎不敢置信。兩岸之間不過一道海峽之隔,卻因為政治軍事上的對立,此後近40年,直到蔣經國總統開放老兵返鄉,當年的老兵才首次再度踏上中國大陸的土地。此後,時而探親的行程,偶爾和對岸家人書信往返,這些成為老人家寂寞的歲月裡,聊以一解思鄉之情的最好慰藉。

小時候,由於家住的近,我時常待在三姨丈家,或許因為是年紀小,總纏著姨丈給我講故事。

姨丈說他書讀的不多,記的故事不多,但他倒不吝於跟我分享當年打日本人、打共匪、逃難、千里行軍的驚險往事。說著說著,有時還站起身來比手畫腳;若說得興起,還會撩起汗衫讓我看身上處處傷疤,細數每道創口的光榮回憶。

只不過,姨丈有個條件,每次我都得給他講一封信的內容,才能換一個故事。為什麼要我給他「講信」?因為姨丈視力不好,一眼近盲。據他的說法,那是當年戰爭中被子彈碎片炸傷,所以他特別痛恨共匪,認為他們傷了他一目,又竊占了他的家園。

從部隊退下來以後,姨丈隻身住在眷村裡,以替鄰里之間修理故障機械器具維持生計,他的手藝巧得很,再加上經年在部隊裡練就的力氣,只看他這邊敲敲、那兒弄弄,什麼半廢的、缺角的,到了他手上準能復原個七八成。

長此以往,就這麼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只知道叫作「台灣」的地方住了下來,成家立業。

人都是懷舊的,姨丈雖然在台灣住了下來,但每當夜深人靜,他騎著單車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睡前獨自小啜幾杯的時候,那濃得化不開的鄉愁,總是讓他心裡沉甸甸的,說不出什麼想念滋味。他念著家鄉,那村子的靜謐、那山海的壯麗、那蔥油餅和韭菜盒子的香,那餃子的味道,饅頭的嚼勁都讓他想念的緊。

姨丈和屬於他那個年代的來台老兵,一同經歷了無數寒暑的想念煎熬。幾十年,似乎轉瞬一過。但歷史就是這麼沉重,教人用長年的等待,直到白了頭髮,直到望穿秋水,才會明白這其中的曲折。


到底什麼是中國?

2013-2-26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30| 評論數: 0 |原作者: (Yatsen Chang/台北市)

那年,爸媽聽到我在北京交了女朋友,他倆二話不說就趕到了京城,要來好好看看這位有可能的未來媳婦。

當我在入境大廳引領期盼時,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小跑步地快速竄出,對著我大喊:「兒子啊,『林北(你老子)』我第一次搭飛機出國,感覺好爽啊!」我嚇了一跳,趕緊阻止他再說下去,因為如果用嚴格的定義上,我們離「出國」還有一段很大的距離,但沒辦法,老人家就覺得搭了那麼久的飛機,就是出國了。

下午,我們逛了我的校園,我爸爸就像是一個大小孩,到處跑來跑去,問了好多問題,還一直找人攀談。晚上,我們聊天,看著爸爸若有所思的一直在想著一件事情,但是他說他也說不上來。

隔天,爸爸起了一早,跑去附近的菜市場閒逛,還在城鐵站旁的地攤聊了一會兒,他開心地拿著4個煎餅回來,和我們一同吃著。途中我爸爸又跑去買了玉米,但因為老闆給他的太軟,想換一個,但是老闆收了錢後,兇狠地跟他說:「拿了就走」,他悻悻然走了回來,叫我幫他吃掉。

晚飯是在北京最有名的老字號餐廳吃的,結帳前,工作人員遞了一張服務滿意度問卷上來,我其中勾了兩個不滿意的地方,沒想到服務員竟然就不收回去了,我媽見狀趕緊又要了張新的,重新勾了一張全部都是滿意的。飯後,我們走去天安門廣場,由於十一剛過,廣場上還放滿了許多裝飾,爸爸這時回頭跟我說:「這種感覺,我覺得好熟悉,這樣的社會氛圍,好令人有幹勁。」

隔天,爸爸就回台北了。臨走前,他還跑去又買了幾個煎餅,還和他口中新朋友又聊了一下,看著他滿足地捧著煎餅回來,我好奇地問了他,到底他在開心什麼?

他神祕地笑了笑說:「我找到了我最懷念的那個年代!」

我這才恍然大悟,我爸爸生長的年代,是從台灣最窮到最富裕的年代,他親眼看見了台灣從無到有,社會風氣從封閉到開放。他常跟我說,在他年輕的時候,台灣社會充滿一股猛烈地前進的力量,大家都認真工作,很多人一夕之間暴富,路上的好車越來越多,有錢人蓋別墅,買舶來品來撐場面,把錢當作是衡量一切的指標。當時的人們也相當團結,尤其是在兩岸的議題上面;而且,那時候,我們台灣人的素質也很差,會亂丟菸頭和隨地吐痰,出國旅遊時,也常常被歸類於不受歡迎的群體,而且那時候台灣人比現在寬裕得多,出手都相當大方,很多地方不喜歡我們,但是卻無法拒絕我們的消費能力。

我開始慢慢的瞭解,為什麼他會那麼開心,而在我心裡面,也有一股越來越堅定的信念。在朝向進步的路上,其實大陸社會正在走著我們曾經走過的路,犯著我們曾經犯過的錯,但如果我們的旅程是如此相似的話,那我們又拿什麼立場,一味地批判大陸人的是與非?在邁向進步的路上,不是先走了一步就算贏,而是如何穩扎穩打地走下去,才是最關鍵的要點。或許我們應該扮演一個更積極的角色,透過各項的交流,把對於我們共同缺點降到最小,並把中華文化的核心價值,展現在每一個層面上。

那天晚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張雨生所演唱的《心底的中國》,在這個問題上,我曾經迷惘過,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歷史的真實與現實,但是,在我爸爸的身上,我解開了這個疑惑的最終答案。

到底什麼是中國?那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與光榮。


夢裡一笑解鄉愁

2013-3-18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17| 評論數: 0 |原作者: (珍珠丸/桃園縣)

兩岸對峙的年代,多少人只能隔著海峽遙望家鄉的親人,心理期盼著政府快解禁,好回故鄉探親,我的父親也不例外。

父親的家鄉在廣東省信宜縣,聽他說那是個山明水秀風光明媚之地。曾祖父擁有廣大的土地富賈一方,但是在國共內戰時,他就成了所謂的地主惡霸,家族的人為了保命,不得已下各自離開家鄉。祖父和父親在不同的時間來到台灣,他們原本一直以為還有機會返回家鄉,而這海島只是暫時的棲身之所,沒想到數十載過去了異鄉早已成故鄉。

原本父親心想至少在異地還有祖父可以依靠,他輾轉打聽到祖父的消息,得知他住在彰化,興沖沖地從基隆要去和祖父相認,沒想到祖父早已再娶,而且二媽的年紀還和他相當。心灰意冷的父親此時更加想念在家鄉的祖母,因為祖父自己另組家庭,導致他們父子在往後的歲月裡漸行漸遠。

幼年時在我的記憶裡,父親在中秋節時最思念祖母,他常望著天上的月亮告訴我信宜的月亮比這裡更大更圓,家鄉果園的柚樹早該結實纍纍,而那廣式口味的月餅從城裡的餅鋪訂好送到家裡,祖母總要張羅全家大小過節和長工的餐飲,過節時要加菜,祖母顯得比平時更忙碌。

父親說,祖母在忙完中秋後會偷偷藏一個蛋黃月餅給他,母子倆在夜深人靜時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共享那個月餅。父親說,那時彷彿天地都靜止了,祖母在父親吃完後擦擦他的小嘴問他,月餅好吃嗎?還承諾每年一定會留個月餅給他,我看著父親的臉龐,他的眼角似乎閃過一絲淚光。

時代悲劇讓這對母子分隔兩地,孩子想念媽媽的愛和溫暖,那是人性最基本的渴望看來卻成奢求。好不容易盼到了兩岸開放探親,父親迫不及待趕搭第一班熱潮返鄉探親。母子倆相見的那一剎那恍如隔世,父親說,他跪在祖母面前久久不起,而祖母則抱著近40年不見的孩子老淚縱橫。祖母親手做了一桌父親愛吃的家鄉菜,無論親人相隔有多遠有多久,那不變的廣式口味撫慰了遊子的心靈。

後來父親又回廣東好幾次,直到近幾年健康走下坡才沒回去。祖母於去年在92歲的高齡仙逝,父親悲傷萬分,一直自責沒法趕回去見她老人家最後一面,祖母的後事還是委託當地的親戚協助辦理。

前幾天父親告訴我說他夢到祖母了,祖母在夢裡,容光煥發地笑著對他說︰「這是你最愛吃的月餅,我特別留給你的。謝謝這幾年你回來看我,我在這邊過得很好,你別擔心,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別讓娘擔心你。」說完就消失在父親的夢裡。

那時我看著父親的臉龐,感覺他心裡的石頭已經放下,好像沒有那麼遺憾和自責。我相信是祖母親自顯現來安慰自己的孩子,也相信父親那濃濃的鄉愁,終於被祖母溫暖的笑容給化解開了。


《台灣人看大陸》我要回河南! 

2013-4-3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413| 評論數: 0 |原作者: (戴逸萍/新北市)

我的父親來自河南省,18歲跟隨國民黨來到台灣,日後勤奮自學考上軍醫,退役後,白手起家在花蓮開了間診所。

我的兒時記憶,每逢假日早飯,父親總要說上一段他在逃難時,如何餓著肚子想辦法活下來的故事,讓我們孩子們知道,要懂得珍惜今天吃得飽、穿得暖的生活。父親也常說,以後你們的未來在大陸,大陸太大了,人口太多了,將來會有出頭的一天,可是對於當時相較落後的大陸,我和哥哥們總是嗤之以鼻。

周六的下午,家裡電視機播放的總是父親愛聽的平劇,台南長大的母親後來也耳濡目染,對平劇略有研究;若是父親看到上演《四郎探母》,當四郎跪在楊母面前時,他常會偷偷跟著掉眼淚,只有我母親看到,也只有我母親知道父親是多麼地想念奶奶,她總說:「沒看過這麼想念家鄉的老芋仔。」

因此,一開放探親後,我父母馬上規畫返鄉行程,買了手錶、金戒指等等貴重物品,帶著開心又沉重的心情回到河南。我的大爺(伯父)是村裡的窮人家,我父親的歸來,對他們來說除了是新奇,也是一種光榮,但聽說在文革時期,我的大爺因為有個弟弟在台灣,而被親戚鬥爭,只是沉默的大爺,已不願再提那段往事。

返鄉的隔天,天未亮,我父親自己一人跑去田裡,哭著跪在爺爺奶奶的墳頭,久久不起;奶奶在開放探親的前幾年才過世,臨終前始終念念不忘她在台灣的小兒子。而我的父親,也已過世12年了,在父親最後的幾年,因病痛而常放聲大哭,喊著「我的娘呀!」,當時的他,除了身體上的病痛,我想,更是在釋放那埋藏於心裡數十年的思念與哀傷吧!

父親過世前,與母親一同返鄉7次,父親過世後,母親也曾隻身回去探親,她說和大陸的親人有感情了;去年暑假,我和母親帶著我先生、孩子一起返鄉,親戚們無不歡天喜地地迎接我們,他們很高興有第三代的人回去,大家心情都很激動。我說希望我的孩子,看看外公的老家與親人,我要讓孩子知道,在海的那一邊,有著親人,有著跟媽媽同姓同血源的眾多親人。

當親戚帶我們到黃河遊覽區,坐著氣墊船,由陸上平穩地直駛到黃河上時,我好驕傲這是我的家鄉。而令我開心的是,先生與孩子們都很高興回來大陸,見到我的親人,也看到了電視演的包公祠、享譽國際的少林寺、雲台山;當然,我們也見識到當地特有的漫天黃沙、滿地塵土;還有河南人說話的腔調與口音,也讓我懷念起我的父親。

我知道孩子們歸來後,都很懷念探親的時光;小女兒在出發之前,還分不清河南與荷蘭,回台灣之後,已可以依著照片,細數分居在河南鄭州、駐馬店、平輿老家三處居住的眾多親戚名字及關係輩分了。過年前,我們用QQ和大陸的姪孫通訊,互傳相片並拜年,我問孩子下次出國要去哪兒玩?她們都異口同聲回答:「我要回河南!」


家鄉,地理還是心理?  台灣人  在大陸

2013-4-6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28| 評論數: 0 |原作者: (葉志輝/台北市)

小時候,教科書裡余光中的《鄉愁》描述著遊子心底那份哀愁,懵懂的小蘿蔔頭哪裡懂得?

我們不太了解台灣隔壁的那一塊大陸跟我們有什麼糾葛,只知道共匪很可惡、他們「竊據」大陸之類的官方教條,但是卻也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是個複雜的年代:回到家裡聽的是父母說的浙江話,出門聽的是鄰居說的閩南語,在學校學的是標準的國語。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那時家裡總是有些跑船的親戚,每隔一陣子會捎來一些大陸來的信件,每一封都能讓父親看得淚水縱橫,我開始知道我們在大陸老家還有親人,爺爺奶奶都還在老家,全家只有父親一個人跟著國民黨的部隊來到台灣。

透過一封信牽繫起兩岸本該毫無懸念的親情,在我的兒時記憶裡,寫信給對岸的爺爺奶奶,附上自己的照片,是唯一能讓對岸親人知道我們這頭狀況的方法。

大半人生的隔閡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父親攤開中華民國地圖那一葉秋海棠,跟我解釋到:我們老家在浙江玉環的雞山島,一個很小的島。然後用拇指壓住基隆,食指壓住屏東,在地圖上畫圈說:以基隆圓心,把台灣島轉過去,差不多就能接到我們老家了。然而,墾丁都不知道去過多少回了,同樣距離的家鄉,竟是如此遙遠?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

1987年(民國76年)台灣解嚴,同年10月開放大陸探親,那年我13歲。那幾年,有太多返鄉探親的故事,親情的驅動力讓每個臉上寫滿風霜的老人都想方設法的回老家看看,老父親也第一次整裝回家鄉,那年他50多歲,離開家鄉、家人已經超過30年。大半人生的隔閡,換回的竟只能是返鄉送終,歷史對於這一代人何其殘酷?

隨著兩岸關係的逐步改善,台灣人開始大量到大陸經商、工作、定居,我也開始了在上海的工作,物換星移,現在這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反而在這頭,台灣在那頭。

故鄉早已現代化

爺爺奶奶早已過世,老父親的身子也不若當年,十多年沒有再回老家。

於是,在2008年大陸大雪的春節,在老家親戚的懇請下,我決定代父走一趟返鄉探親之路。在被喻為全世界最大規模人口移動潮的春運,與大陸東南方50年罕見大雪的情況下,從上海出發到浙江,這段行程註定不簡單。而在老家,我這個第二代要返鄉的消息早就傳遍全島,所有的親人都從各地趕回,就為了見見這個30多年來只透過書信與電話聯繫過的我。

「探親」這件事本來應該八竿子打不著我這一輩的人,但是距離老父親上回探親已經相隔超過10年,我竟也踏上了我最愛聽的李立群相聲「這一夜,誰來說相聲」,段子裡那「四郎探母」的行程。

我揣摩著快20多年前,老父親第一次返鄉探親,到達口岸時已經是半夜,那時候有從台灣來的人是多麼稀罕的一件事,整個島燈火通明,全島的人都想「看看台灣來的人長什麼樣子?」,現在他們也想看看台灣來的第二代親人長什麼樣子……

甫一見面,他們搬出一個小鐵盒,裡面滿滿的都是20年前我們與他們書信往來的內容,接著他們拿出一張照片,是我國小時的照片,後面我寫著給奶奶的話。如今老奶奶已經過世了,我看著這張超過20年,我國小時寫上祝福並寄到大陸老家的照片;心裡五味雜陳。你怎麼會想到你在20多年後會在彼岸望著一張自己寄過來的照片!而他們當作寶一樣收藏著。

有一些距離似遠而近,他們一個個的介紹著親人,我沒一個認得的。每一個見到我卻都是一樣的神情:欣喜而熱情,真的就像是久歸的遊子回來了,我也一個個的寒暄,把過去父親口述的記憶、電話兩頭的聲音、僅有的模糊認識,一點一點的拼湊起來……原來,素未謀面也是能夠很快熟悉的,是因為血液裡流著共同的基因,還是,撇開政治的紛擾,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沒有這麼多隔閡與猜忌?

所謂的故鄉也早已是相當現代化,當初不知道誰老是告訴我們「大陸同胞生活在水身火熱之中」、窮到啃樹皮之類的描述,兩岸的民眾在各自的努力下,都過著蠻不錯的生活,時至今日,不存在哪邊比較好的問題。

必經之路曾相識

隨著時間的演進,很多的議題與意識型態漸漸可以放下,六年級生的我,經歷過台灣蓬勃起飛的那個年代,這些年,人在上海彷彿再經歷一次。看著中國如同當年的台灣一樣,從基礎建設開始一步步的邁向經濟起飛的道路。那些台灣人喜歡抱怨的不排隊、愛吐痰、交通混亂等等,對我來說卻只是成長的階段而已,別忘了我們小時候為了導正國民禮儀,政府也出過什麼「新生活運動」、「國民生活規範」、這些活動或畫冊呢!

很多的脈絡其實是很一致的,當年我們被教育著「四維八德」的時候,每天的朝會都要背著:「禮是規規矩矩的態度、義是正正當當的行為、廉是清清楚楚的辨別、恥是切切實實的覺悟」相信這是所有台灣人成長的共同回憶吧?

所以,當大陸在2006年推行「八榮八恥」時,我不禁感到莞爾,所謂的八榮八恥指的是:以熱愛祖國為榮,以危害祖國為恥;以服務人民為榮,以背離人民為恥;以崇尚科學為榮,以愚昧無知為恥;以辛勤勞動為榮,以好逸惡勞為恥;以團結互助為榮,以損人利己為恥;以誠實守信為榮,以見利忘義為恥;以遵紀守法為榮,以違法亂紀為恥;以艱苦奮鬥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是不是跟我們當年推行的一些口號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離開才知台灣好

其實也正是許許多多邁向開發中國家的必經之路是如此的相似,加上同文同種的優勢,經歷過那段看著台灣一步步茁壯成長的台灣人,可特別快速融入大陸這個環境,甚至利用過去的台灣經驗在大陸創造下一個奇蹟。

不過,雖然我們在大陸生活工作著,說到「家鄉」卻異口同聲的是台灣。這個小小的彈丸之地才是孕育培養我們成長茁壯的地方,它或許有些紛擾、有些不盡滿意的地方,但是真正離開故鄉的人才會真正知道故鄉的好,那怕口頭上有些抱怨也都是出於對家鄉的期待,愛深責切,時空與距離阻擋不了內心對於故鄉的真切認同。

地理上,我們與大陸如此相近。地球村年代遠在地球另一頭世界發生的事情都會影響我們,況乎此鄰居?心理上,兩岸糾結的民族情感與淵源,又豈能相忘?


爺爺童年換來的和平

2013-4-30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22| 評論數: 0 |原作者: (真知子/桃園縣)

公公結束長年的軍旅生涯,退休後含飴弄孫是他最大的快樂,他最喜歡和孫子們分享他的童年生活。他常對孫子說︰「你們啊,真幸福,有爹娘在身邊照顧、疼愛你們,不像爺爺小時候幾乎都自己照顧自己,如果吃飯手腳不快點恐怕就要挨餓了。」孫子們好奇地問爺爺的童年,只聽公公娓娓道來那段幼年時逃難的辛酸史。

公公是湖北人,3歲時遇到抗日戰爭,當時的家長為了保住孩子命多半就把他們往大後方送,那時蔣夫人為這些苦難的兒童開設了保育院,於是公公就在那裡度過了他的童年。還好有保育院的老師照顧這些孩子,除了張羅院童的日常三餐也教他們讀書識字。公公至今還記得老師和同學們的名字,前幾年身子還硬朗時曾回到對岸參加同學會,十幾個鬢髮斑白的老人家聚首話當年,除了感念當年老師的恩德外,回想起戰時逃難的日子更是不勝唏噓。

公公說每天躲空襲警報是家常便飯,那時老師總要緊急集合大家到附近農田裡躲藏,他說小朋友們天真還不懂得生死交關的危急狀況,幾個孩子特別喜歡躲警報,因為那是他們可以偷摘點農作物給自己加菜,他們特別喜歡偷摘辣椒或是小茄子,藏在口袋裡回去後可以配飯。警報過後田裡一片災殃,農夫們總是口大罵︰「這些破銅爛鐵的小孩子,把咱的辣椒全摘光了,可惡!」當然我們現在聽來是很有趣,但是我明白那是公公的辛酸史,那麼小才3、4歲的孩子就得偷辣椒加菜,這是我們這一代沒法想像也不可能經歷的。

公公說最遺憾的是抗戰勝利後回老家卻人事已非,父母皆不在人世,舉目無親下就去當娃娃兵。公公13歲就入伍了,他說槍桿子比他還高一個頭,原本軍隊要把瘦小的他退貨,還好當時一個老長官同情他把他留下來,後來隨國民黨來到台灣終於安定下來有了自己的家。

他說夜半人靜時常常想起保育院的生活,想回去家鄉看看但是親人多半不在了,唯一的弟弟也在開放探親前過世了。在台灣這麼多年他早把這裡當成故鄉,但是老一輩的台灣人老喊他「外省仔」,回大陸掃墓時當地人又稱他「台胞」,他告訴我他覺得自己的身分真矛盾,有時候還真搞不清楚自己是誰。

經過了戰亂的洗禮,他老人家非常惜福愛物,飯碗裡的食物絕對吃得乾乾淨淨。如果小孫子在桌上剩下食物,他就會說︰「爺爺打仗時連稀飯都吃不到呢,要珍惜食物知道嗎?」想想我們生在富庶的寶島,生下來就是父母的心頭肉掌中寶,和公公那一輩比較起來我們實在很幸福。感謝公公用他自己辛酸的童年換來今日的太平盛世。


大陸民間關懷抗戰國軍  台灣人  看大陸

2013-6-30 06:16| 發佈者: want-daily| 查看數: 30| 評論數: 0 |原作者: (曾冠傑/台北市)

前陣子跟大陸來台的交換學生,一起去看在台北華山文創園區的「國家記憶──美國國家檔案館二戰中緬印戰場影像解密」展覽。透過當年美軍照相兵留下的珍貴照片,看到國軍官兵神采煥發的表情,其中一張是孫立人將軍英姿颯爽的模樣,令人印象深刻,沒想到艱困異常的抗戰末期,國軍部隊仍保持高昂的作戰意志。

另外,在展場看了紀錄片《發現少校》,講述抗日將領潘裕昆的外孫晏歡經由網路,一連串追尋中美兩國抗戰老兵及其後代的過程。片中一位國軍老兵趙振英,在1945年的南京時任日本受降儀式的警衛營營長,但中共建政後,他被判刑坐牢,接受勞動改造,因此他對國軍經歷閉口不言,說是醜歷史,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知情,直到晏歡的出現才說出這段光榮的過去。

透過這部紀錄片我才明白,台灣的國軍老兵多有榮民身分,受到退輔會的基本照顧,在大陸則不然,中共建政後因為國民黨「反革命」的大帽子,這些國軍老兵受到政治運動的衝擊,能夠苟活下來已是幸運,許多人晚景淒涼,長期被大陸社會所遺忘。

「國家記憶」展覽讓我相當激動,沒想到大陸有這些熱心的民間人士,主動發掘這段被遺忘的歷史,關懷抗戰老兵。因此我在微博發了在台北展場拍的照片,分享給大陸朋友,意外引起廣泛回響,有3萬人次以上的點閱。

有位朋友是大陸「關愛抗戰老兵網」的一份子,透過他的介紹,在微博與晏歡連絡上,我向他表達內心的感動與謝意。同時也是這位朋友的關係,才知道在大陸民間有一群志工,透過網路社團組織起來,默默關心這些孤苦的國軍老兵。

這類關懷抗戰老兵的民間社團有兩個困難之處,亦是可貴之處。

首先是人的問題。大陸尚缺乏成熟的公民社會基礎與運作經驗,這些志工分散大陸各省分,如何凝聚成一股有組織、又不會引起中共政權顧慮的力量,需要保持純粹的公益性質,並透過大量的討論與協調以形成共識,確立服務原則。

另一方面,不少國軍老兵仍有早年政治運動的陰影,一開始不太信任這些民間志工,需要愛心與耐心化解疑慮,而這項志工活動正在跟時間賽跑,因為這些老人平均都在80歲以上,早已是風中殘燭,日漸凋零。

其次是錢的問題。因為大陸一般民眾對於抗戰時期的國軍認識不足,不瞭解所謂「正面戰場」上國軍老兵的卓越貢獻,如何扭轉多數人的刻板印象,然後號召募款,還要有心人的努力。此外,大陸社會的公益組織尚未完全建立其公信力,而現階段透過網路公布財務報告,接受網友檢驗,是財務監督的主要方式。

關懷抗戰老兵,是出自大陸民間的自發性活動,也是對這段歷史的搶救行動,這些志工不求回報,具有高度理想性,這種善行義舉令人敬佩。


侯文詠 Houwenyong 臉書頁

我的「軍中樂園」

上映一、二週之後談軍中樂園這部電影好像沒有那麼在風尖浪頭上了。不過我想說一點別的。

鈕承澤問我喜不喜歡「軍中樂園」,我說我喜歡。
至於為什麼喜歡的理由,就有點幽微了。


最早我知道這部電影開拍時,因為登艦事件,鬧出一些風風雨雨,加上「軍中樂園」這個禁忌話題本身,老實說,我有點擔心它可能會是一部「消費」這個歷史題材的電影(就像台灣這幾年曾有過的其他電影一樣)。

可能是因為這個偏見吧,要不是許多的試片邀請,以及和豆導的交情,可能我真的像其他許多朋友一樣,錯過了。

看完電影之後發現,原來這些印象錯的很離譜。或許是鈕承澤對上一代的情感吧,整部電影卻充滿了他對於那個時代的歷史、人物非常真摯的「態度」與「觀點」。這樣的觀點,在鈕承澤過去的電影中,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

(特別是跟上一部作品《愛》對照的話。)

從艋舺到愛,乃至於軍中樂園,鈕承澤的拍攝風格其實是趨向一致的。但是在這個一致的背後,從台灣本土流氓故事,說到發生在北京的愛情故事,乃至於現在這個在歷史夾縫中金門老兵故事……,我們卻又看到導演族群、地域,甚至是商業或藝術、市場或原創之間的抉擇流浪、擺蕩。

從某個角度來說,「多元化」對導演當然不是壞事。但我感受到的這些擺蕩,顯然遠比只是「多元化」還要多出一些我不理解的事情。


這個不解,一直要到上個禮拜和王偉忠吃飯,他說了一件事,才讓我有了一個新的體會。

『鈕承澤和我的成長背景,都是眷村長大的外省人。他是旗人,原姓鈕祜祿氏,』偉忠說:『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都被視為異鄉人。但他比我更嚴重,不管在台灣、在大陸、在東北,不管走到哪裡,他都是異鄉人中的異鄉人。這樣的心情,構成了我們許多創作的核心……』

有人跟我說《軍中樂園》其實很沉重。聽別人這樣說,我一直覺得這話似乎有道理,又沒有道理。不過聽了偉忠的話,我倒有點想通了。我發現,這部電影之所以讓人感到「重」,是因為它的「輕」。

歷史的洪流底創造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異鄉人,這些異鄉人——不管自覺承擔的歷史有多重要,在這夾縫之間,他們終究都只是像羽毛一樣,地無足輕重的存在。從歷史的角度,這當然不難理解。但是如果從人的角度來看的話,這裡面就有許多「不可承受之輕」了。

不管是服滿刑期回家抱小孩的軍妓、想要找到歸宿的軍妓,鄉愁無處發洩的士官長,這些異鄉人對於「原鄉」都有一種極度的渴望,卻又無法回家。特別是當戲中的士官長(陳建斌飾)赤裸裸地喊出:『娘,俺想你。』時,那種渴望卻又無法回歸的吶喊,全然表露無遺。

這樣的想法,忽然讓我對軍中樂園的存在,開始有了種不一樣的脈絡去理解。我甚至猜想,搞不好鈕承澤是為了這句替他把內心深處的心聲吶喊出來的對白,才拍了這部電影吧。


軍中樂園花了二億五千萬元的成本。加上宣傳費用,如果只有台灣市場,我預估起碼得有五、六億的票房才能打平。回顧台灣電影市場的票房史,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因為大陸電影市場的崛起,越來越高的大陸的電影製作經費吸引了許多台灣優秀的導演、編劇、演員。相對地,擠壓了台灣電影的空間。在這個節節敗退的過程中,有一些導演堅持:只要做出質量相當的電影,台灣電影一樣有出路的。這樣想法的導演,像是:包括了魏德聖、蔡岳勳、鈕承澤……

當然,要做出質量相當的電影,就需要數量相當的成本。而數量相當的成本的回收,又取決於觀眾的反應,以及市場的通路。

這樣做,當然有少數幾部電影成功了,但對台灣電影而言,離殺出一條血路,其實還很遙遠。

上映之前,我問過鈕承澤:『電影開拍前,你想過大陸的市場嗎?』

鈕承澤說:『截止目前為止,大陸的影視檢查只允許1949年之前的中華民國,對於片中設定的1970年代的中華民國,是不承認的。我知道我們的機會很小,但我們會繼續努力。』

我知道鈕承澤在這部電影中,自己投資了很大的比例。

『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大的投資如果賠了錢怎麼辦?』

『登艦風波之後,我很沮喪,也曾想過放棄。可是我看到團隊的同仁,想到我的父親他們那一輩,就讓我覺得我不應該放棄……我很高興我「拍」了這部電影。我知道如果不拍這部電影,我的生命一定會有遺憾的。我覺得作為一個台灣導演,能把這個故事拍出來,我很幸運、很滿足,也為自己感到驕傲,至於投資,』他說:『如果賠錢的話,我就去大陸打工吧。反正只要生活過得下去,一樣是拍電影,對我來說,那就夠了。』


這次電影宣傳的過程中,有報導用「不再驕傲!」的標題來形容鈕承澤:「曾經驕傲自負、不可一世的鈕承澤,在走過違法登艦堪景風波後一路低調沈潛,性格大變,不僅映後守在戲院門口,誠懇地跟所有來賓握手、感謝支持,更令人意外的是,該片片尾字幕感謝名單落落長,經查竟達2400人左右!」

這個當然是新聞喜歡的「梗」。

但我更喜歡的,卻是看見電影裡面那種「我們都只是歷史的過客」、「小人物」那種敘述以及理解。因為那樣的理解,我頭一次在鈕承澤的電影裡面,看到了一種從內而外的敘述風格。因為理解了歷史,理解了自己,因而認同了那種屬於異鄉人的「輕」,也因為那樣的認同,有了安定與沉穩。

因為沉穩與安定,儘管是異鄉客,儘管輕如鴻毛,一樣有自己的尊嚴,生命的感動。

至於電影外面那個世界,戰爭其實仍然延續著的。幾個禮拜下來,電影在台灣的票房似乎才累積到六千多萬,距離五、六億打平的目標顯然還有很長的距離。儘管有陳建斌加入,但大陸方面的通路,截至目前,似乎也看不見什麼新的曙光。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一個像鈕承澤這樣的導演,算是好,還是不好。

但無論如何,這些票房的戰爭,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電影中,在金門、廈門兩岸之間的夜空,煙火似的炮火往來。這些畫面,讓我有一種很深的感觸。

不知鈕承澤想過沒有,他堅持想拍大格局的台灣電影,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心情,從某個角度來說,他的處境,和電影裡面上一代的故事其實是一模一樣的。只是這次,戰場從金門變成了電影……


鈕承澤說:『如果你喜歡,就寫點什麼推薦一下吧。』

嗯,我看了一下之前的影評。大家都寫陳建斌的演技怎樣、怎樣,小天的演技如何如何。看電影時是怎麼感動、怎麼掉淚,老兵如何感謝鈕承澤……

或許多知道了一點什麼吧,相形之下,我自己看電影的心得顯得複雜了。

如果一定要推薦的話,我想說的理由反更接近那個煙火似的炮火隆隆的畫面——是艷麗、是燦爛,是輕盈,也是沉重。

隨著歷史過往,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用同樣的心情拍像這樣的電影,也不知道做為一個導演,隨著電影浪潮的起伏,鈕承澤以後會變成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心情——不管是電影裡面的或者外面的,在歷史的的洪流中,它們像是在夜空中煙火似地飛著的炮彈,是那麼的珍貴、稀有的存在。

因為稍縱即逝,因此你得趕快抬頭看一下。

這是我最重要的推薦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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