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你想用創新解決什麼問題?

2014-06-25 天下雜誌 550期 作者:整理/吳怡靜

六月十五日,美國史丹佛大學的畢業典禮上,首次出現了兩位嘉賓同台向畢業生發表致詞:比爾蓋茲與他的夫人梅琳達。

五十八歲的蓋茲,今年剛以七六○億美元的身價,重登《Forbes》雜誌全球首富寶座。但世人對他最佩服的,不是他多有錢,而是他這些年來投身慈善,捐出數百億財富對抗貧窮、疾病,推動教育改革。

「五十年後,蓋茲將因為他的慈善事蹟而永被世人銘記,」知名趨勢作家葛拉威爾(Malcolm Gladwell)便這樣斷言。

二○○五年,賈伯斯曾在同一個校園,勉勵畢業生以「求知若飢,虛懷若愚」的精神,追求夢想。整整九年後,蓋茲夫婦寄望新一代的畢業生,把創新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帶著你們的才華、樂觀和同理心,去改變世界。」

蓋茲:史丹佛一直是微軟和蓋茲基金會最鍾情的大學之一。多年來,我們堅持找最聰明、最有創意的人才,來解決最重要的問題,而這群菁英當中,來自史丹佛的人特別多。

這是個孕育天才的校園,這裡有心智的靈活性:充滿對改變的開放、對新生事物的渴望。師生們在這裡發現未來,而且從中獲得樂趣。

梅琳達:即使有人叫你們書呆子(nerds),你們也深以為榮。

蓋茲:對啊,我們也感到很光榮。(兩人同時戴上特製的書呆子眼鏡,全場響起歡呼與掌聲)

其實,我平常戴的眼鏡就跟這一副差不多(笑聲)。

如果要用一個字來代表梅琳達與我最喜愛的史丹佛特質,那就是「樂觀」:相信創新可以解決幾乎所有的問題。

因為,正是這個信念,驅使我在一九七五年離開哈佛,跟保羅艾倫創立了微軟。當年,我們深信,電腦和軟體可以為全人類帶來更多力量,讓世界變得更好。

但到了一九九○年代,個人電腦的蓬勃發展,反而帶來了新的兩難:有錢人買得起電腦給小孩用,窮人卻買不起,這會讓不平等的問題更加惡化。於是,我們努力想要縮小數位落差,基金會最初的目標,就是捐贈電腦給各地的公立圖書館,讓每個人都能使用。

一九九七年,我首度造訪南非,洽談商務。第二天,我抽空去了約翰尼斯堡郊區的貧窮城鎮蘇威托。這趟蘇威托之行,讓我看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那天,微軟要捐贈一批電腦和軟體給當地一所社區中心,但是我很快就發覺,這裡並不是美國。

在這裡,人們住在鐵皮屋,沒有電力,沒有自來水,也沒有廁所;多數人都沒有穿鞋,赤腳走在泥濘的地上。那個社區中心因為供電不穩,他們從兩百英尺外的柴油發電機,拉了一條電線過來應急。我很清楚,只要我和媒體一走,發電機馬上會被搬到其他地方去,那些到場的民眾也會各自離開,繼續去面對電腦解決不了的各種問題。

當天致詞的時候,我的講稿寫著,「蘇威托是一個里程碑,…科技發展不能拋下開發中國家,我們要努力縮小差距。」但我曉得,這些話毫無意義,就差沒說出,「對了,我們才不管非洲大陸每年有五十萬人死於瘧疾,就是一定要送你們電腦!」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這個世界出了什麼問題,事實上,我對許多最重要的問題是盲目的。蘇威托的貧窮,讓我震驚到捫心自問:我是否還認為,光靠「創新」,就可以解決世界上最困難的問題?

我對自己承諾,下次來非洲,一定要對貧窮問題有更深的了解。

才智+樂觀+同理心

方能改變世界

往後這些年,梅琳達和我針對窮人最迫切的問題,做了不少功課。例如,有次再度訪問南非時,我去參觀了一間專門治療多重抗藥性結核病的醫院。當時,這種病的治癒率不到五成。

這間醫院是個絕望的地方,偌大的開放式病房裡,塞滿了帶著口罩的病患,還有一層樓用來醫治染病的孩童和嬰兒。我跟一名三十出頭的病患交談,她本來是醫院的員工,後來因為咳嗽,被診斷得了抗藥性肺結核和愛滋病,再活不了多久。更可悲的是,還有一堆病患在排隊,要等她死後接收她的病床。

這是個許多人都在等死的人間地獄。

不過,親眼目睹地獄的慘況,非但沒有澆熄我的樂觀,反而讓我的樂觀變得更聚焦。當天我回到車上,就跟合作的醫師說,「我知道多重抗藥性結核病很難治癒,但是我們必須替這些人盡一份力。」

今年,我們的結核病新藥已經進入第三階段臨床試驗,以往病人要花兩千美元的成本、十八個月的時間,才能達到五○%治癒率;未來,只要不到一百美元、六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有八○~九○%治癒率,相當於一百倍的進步。(掌聲)

常有人嘲諷,樂觀是擁抱「虛假的希望」。其實還有一種心態是「虛假的無望」,認為人類無法戰勝貧窮和疾病。但我要說,我們絕對做得到。

梅琳達:比爾在參觀那間醫院後,打電話給我。通常我倆在出差時,彼此的連絡就是交代那天做了什麼事。但那天的電話很不一樣,他只說了一句「梅琳達,我今天去了一個從沒看過的悲慘地方,」就開始哽咽,無法言語。

我很了解他的心情轉折。當你看到別人的處境這麼悲慘,毫無希望,你會為他們感到心碎。但是,如果你真心想要幫助窮人,你必須親眼去見證最悲慘的人間角落。那天的比爾就是這樣,而我自己也有過同樣的心碎經歷。

對我來說,樂觀不是被動期待事情好轉,而是堅信我們有能力讓事情好轉。不論看到的問題多悲慘、多嚴重,只要我們不失去希望、不會視而不見,就能推動改變。

蓋茲:我想跟大家談一個弔詭。

現代科技帶來了許多驚人的創新,讓大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而史丹佛正是創新的翹楚,催生了許多新創公司、知名教授、厲害軟體、神奇藥物,還有最優秀的畢業生。

但另方面,如果你問美國人,「未來會不會更好?」多數的人會說,「不會,我的小孩會過得比我還差。」他們都認為,再多的創新,也不會讓他們或他們小孩的世界變得更好。

誰的看法是對的?認為創新將帶來新的機會,讓世界更好的樂觀者?還是認為社會愈來愈不平等,機會愈來愈少的悲觀者?

用創新解決社會不平等

我認為,悲觀派的看法是錯的,但他們的擔憂卻很真實。如果科技全都是市場導向,如果創新不能用來解決不平等問題的話,人類未來的偉大發明,可能反而會讓這個世界更加對立。

所以除了樂觀,我們還需要同理心,它會讓我們看見貧窮,看見疾病,看見公立學校有多糟,因此,我們就會把創新聚焦在這些問題上。

各位史丹佛畢業生,你們即將帶動新一波的創新,但是,你們打算用創新來解決什麼問題?如果你的世界是寬廣的,你就能創造一個我們都嚮往的未來;如果你的世界是狹隘的,你可能創造出令悲觀者深感憂懼的未來。

我相信,你們的世界觀都比當年的我,更加寬闊。你們會做得比我更好。

梅琳達:所以,以下是我們對各位的懇求:畢業後,請帶著你們的才華、樂觀和同理心,去改變世界,讓無數的其他人也可以對他們的未來充滿樂觀期待。

你不必急於一時,因為你必須開展職涯、清償債務、結婚生子。但是,人生過程中,你會看見讓你心碎悲痛的世間苦難,這時,請不要掉頭而去,直接面對它吧。

因為,改變會從這一刻開始萌芽。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GeorgeYe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