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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史 -- 鄭氏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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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人入關

生 活在長城以北,也就是俗稱關外的滿州人,在一五九九年(明神宗 萬曆二十七年),有感文字的重要,因而仿蒙古文而創作滿文。 從此滿人日益強大。有了文字僅僅四十五年即在一六四四年以不足三十萬的軍隊,入主中國。他們也根本也沒有想到,竟然如此輕易即可佔領、統治漢民族達二百六 十八年之久。

滿人在語言、文字、衣著、生活習慣上,與漢民族有絕對的不同。滿人男子之頭髮在前額部份將髮剃光,只剩下後腦蓄髮,長到六十公分左右,就把它結成辮。其他在服裝上、文化、生活水準也有極大的差距。

長城是中國與胡人千年來的國界。自秦始皇(二五九BC至二一○BC)時就動用極龐大的國家資源建立萬里長城,它是區別華夷、文明與野蠻的歷史產物。明末長城山海關守將吳三桂無敵我意識,在個人利益為優先的考量下,無視漢民族將受到的摧殘而邀請滿人入關。

滿 清之兵入關後,原本並無問鼎中原之野心,亦無足夠肆虐之武力,但能長驅直入,是採取以漢治漢 政策,每以封爵地盤,籠絡明朝降將,以此所向無敵。明末雖有忠義之士如史可法、黃道周等皆無法嚇阻清兵的攻勢,更談不上予以嚴重的打擊。其他的人不是望風 逃竄,就是靦腆投敵。若有心懷對抗異族之心的忠義之士,而沒有抗敵的武力,僅慷慨就義,多數是「平時拱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恩」的儒生,與大局無補,中 原一片土崩瓦解,漢人無法對抗。如此漢民族再度遭受異族的統治,但就在閩粵之地,就讓滿人花了近四十年方征服最後一塊有漢民族意識的鄭氏王朝。

一 六四四年(明崇禎十七年、清順治元年)三月十九日崇禎皇帝自縊北京煤山 ,中國一片混亂。南方各地尋找有俱皇帝血統而成立的南明政權計有弘光(福王)、隆武(唐王)、魯王(監國)、永曆(桂王朱由榔)等,所稱的南明四王。 南明國家恢復的重任,前後寄望於流寇餘孽如高傑、李成棟、孫可望及海盜出身的鄭芝龍(又名鄭一官)等。

一六四四年五月福王由崧即位南京,明年改元弘光。次年四月揚州破史可法戰死,福王遇害。

一六四五年(弘光元年、隆武元年、順治二年)五月張國維等迎魯王於紹興,即監國位。

閏六月唐王聿鍵 由鄭芝龍、鄭鴻逵及鄭彩的閩南軍在福州(天興府)擁立唐王即位,是為隆武帝,改元隆武。芝龍封為「平國公」身兼戶、兵、工三部尚書。

魯 監國派遣都督陳謙為使來到福州會見唐王隆武帝。 陳謙與鄭芝龍是舊識,在弘光時(一六四四年),南京的福王弘光差陳謙為使,持印敕到閩府封芝龍為「南安 伯」,但是印章確誤刻為「安南伯」。南安是指小地名,而安南確是俱有大格局之意,所以陳謙教鄭芝龍,留下印章更換敕文,此事讓鄭芝龍十分感謝。 陳謙回到 浙江時,弘光帝業已蒙塵。陳謙雖沒有將安南伯的敕文更正,但是陳謙與鄭芝龍確建立起深厚的友誼。 

這次陳謙奉魯王之命來到閩(福建)福 州,先與舊友兼唐王的支持者鄭芝龍招呼敘舊。 但是陳謙見到隆武帝時口稱為皇叔父,而沒有稱「陛下」,引起隆武帝大怒,並下獄。鄭芝龍得知後極力援救。隆武短視,瞞騙鄭芝龍,將陳謙在半夜移他所斬之。 鄭芝龍搶救不及,伏屍大哭。如此也造成鄭芝龍的離心。

這樣在福建的隆武與在浙江臺州的魯王(魯監國)不合,相互爭名。並互殺使者,標榜抗清的南明二王,在閩浙之間如同水火不容,忘卻了反清復明的大事。如此清軍輕易渡過錢塘江。


鄭成功

一六二四年(明 天啟四年)八月二十七日(陰曆七月十四日)生于日本九州平戶,是鄭芝龍之長子,福建省泉州安南縣四十三都 石井安平鎮 。母為日本田川氏 ,名福松,回國後名森,號大木。

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是縱橫東亞、南亞海上的霸主。漢民族千年來是以陸權立國,對海上不屑一顧。明末的海盜、倭寇為患,不思根本鏟除,而以「片板不得入海」這種消極的方法處理。鄭芝龍從海盜晉升為大明的官軍,再而擁立唐王聿鍵為隆武帝,如此業已掌控國家命脈。

鄭 成功在日本出生,七歲(一六三一年)時回到泉州,當時日本在幕府時代,女人是不准出境,所以只有鄭成功回來。十五歲入南安縣為「秀才」,再經考試,為南安 二十個「廩膳生」 之一,後拜浙江虞山大儒錢謙益 為師。所以鄭成功不但能詩、能文,也擅長書法。同時他又耳濡目染父親的各種軍事活動,周邊也圍繞著歷經海上風霜的鄭芝龍親信。十八歲時與董夫人結婚,而董 夫人係明禮部侍郎董颺光之胞侄女。次年生長子鄭經(乳名錦),及長到南京入太學,後由芝龍安排見隆武帝,芝龍原意是就近偵伺隆武帝,但隆武帝見成功貌偉, 撫其背曰:「惜無一女配卿,卿當盡忠吾家,無相忘也。」 一六四五年隆武帝詔賜鄭成功賜姓朱,名成功,封忠孝伯,賜尚方寶劍便宜行事,掛詔討大將軍印。從 此大家尊稱為「國姓爺」(Koxinga)。 隆武帝也賜姓給鄭鴻逵之子鄭肇基,人稱鄭肇基為小國姓。


鄭芝龍降清

鄭 芝龍本質上是國家民族觀念淡薄,是以追求自身的安全與財富為重,所以清軍南下時,意存觀望。一六四六年鄭芝龍借故海寇入犯,須往駐防,將仙霞關守將施天福 全數撤防,以利清兵之到來。清軍出韶州抵仙霞關,仙霞關二百里,無一守兵,於是清兵八月入福建,佔浦城、霞浦。福州陷入無險可守之境,隆武帝奔汀州,被清 兵所捉,絕食而亡。此時鄭芝龍兵屯家鄉安平 ,舟艦尚有五、六百艘。

清貝勒 博洛主持對閩浙戰役,因而求教於招撫江南經略洪承疇 ,他是降清明臣亦是鄭芝龍的小同鄉。 洪承疇認為明隆武帝之所有兵馬錢糧都由鄭芝龍所提供。所以鄭芝龍是關鍵人物,只要給予王爵之銜,他若靠來則福建可以不勞而獲,浙江也順勢可得。

於 是博洛派人到安平向鄭芝龍招降。芝龍接到洪承疇之書信,承諾給予三省王爵。 鄭芝龍就意向投清,但仍說「恐以立君為罪!」博洛立即退軍三十里再寫信說道: 「吾所以重將軍者,以將軍能立唐藩也;若將軍不輔立,兵未至而先附,何所取重哉!兩粵未平,將藉將軍聽威懾之,今鑄『閩粵總督印』以相待。欲將軍來見者, 商地方人才也。」 這是一項以虛有的閩粵總督之官爵來引誘的技倆,而鄭芝龍又對隆武帝的失望,鄭芝龍準備向清博洛貝勒投降,此時鄭鴻逵、鄭成功及其他將領 都加勸阻。部將周崔芝說很可惜,這樣芝龍二十年的威望,一下子就墮落下來。 鄭成功向父阻止說:「閩粵之地,非北方,得以任意馳驅。若憑高恃險,設伏以 禦,雖有百萬,恐一旦亦難飛過。然後收拾人心,以固其本。大開海道,興販各港,以足其餉;然後選將練兵,以實其力;號召天下,進取不難矣。」 鄭芝龍卻 說:「識時務為俊傑,今招我重我,就之必禮我,苟與爭鋒,一旦失利,搖尾乞憐,那時追悔莫及。豎子渺視,慎勿多談。」 成功見父不從,牽其衣,跪哭曰: 「夫虎不可離山,離山不武;魚不可離淵,離淵則困。吾父當三思而行。」芝龍反而向鄭成功說:「稚子妄談,不知天時地勢。」 

成功出見到芝 龍之弟鄭鴻逵,將投清之事告向叔父。於是鄭鴻逵向鄭芝龍說:「夫人生天地間如朝露耳,能建功立業,垂名異世,則亦時不可失也。吾兄當國難之際,位極人臣, 苟時事不可為,則弟亦不敢虛鼓唇舌。況且尚帶甲數十萬,舳艫塞海,糧餉充足,輔其君以號召天下,豪傑自當響應,何委身於人?此弟所不取也!」 芝龍曰: 「吾弟所言,眼前之事,非長遠計耳。甲申 之變天下鼎沸,亦失其鹿,故清朝得而逐之,業已三皆有二。若以小丈夫之氣,振一旅而敵天下兵,恐亦不量力也。不如乘其招我,全軍歸誠,擇主而事。」 鄭芝 龍並沒有接受弟、子、部屬這些有理的勸阻。 鄭成功見父無可理喻,帶了一批人遁往金門。

鄭芝龍挑選五百名壯卒,盔甲鮮明,往福州面博洛, 同時又差人到金門,尋成功同行。成功不從回信道:「從來父教子以忠,未聞教子以貳,今父不聽兒言,倘有不測,兒只有縞素而已。」 鄭芝龍率五百人及五子鄭 世渡,自安平住所到福州天興府,向清貝勒博洛投降,路過泉州時取出博洛之信誇示眩耀,並向有興趣求官的人談價錢。 博洛得知鄭芝龍啟程來降,即令沿途各府 縣接應,凡所過驛站,供奉威儀甚嫄,又令文武官員郊外相迎。

到了福州與博洛折箭為誓,並薙髮。貝勒命酒痛飲三日,分散其五百兵,半夜忽拔營,挾持芝龍,送到北京。 鄭芝龍就這樣不明不白陷入絕境。

德國Albrecht Wirth稱鄭芝龍的降清是「滿人為捉麻雀而配的圈套竟也能適用於老鷹。」也符合西方人的一句諺語「短視到看不到自已的鼻子。」

如 果從鄭芝龍的立場來看投清之事,他原本是海盜在一六二八年應明朝之招撫,成為明朝之海將,以掃蕩海上「私通販夷」為名,將海盜同業一一制服,建立海上霸 業。進一步掌控南明國家命脈。 如今滿清南下,不久將一統中國,所以他回想以海盜成為海將的經驗,若早日投入滿清旗下,未來將有可能從海而陸,一步登天。可惜人算不若天算,豈能盡如芝龍 之意。

鄭芝龍降清之後,其原有的部隊軍事力量,也隨之分化瓦解,各自為謀,部份將領降清事敵,並沒有留什麼給鄭成功。為數眾多的鄭芝龍部屬,大都徘徊於順逆之間不知所從。


成功起兵抗清

鄭 芝龍一投降,福建沿海、廣東大部份則跟著陷入清軍掌握,清軍博洛令韓代將所部的滿漢騎步兵馬竄入鄭芝龍的家鄉安平。本以為鄭芝龍降清之後,其家鄉可視為滿 清的一部份,所以也沒防備,但是清軍開入安平,有如進入敵境,大肆掠奪並強姦鄭成功之母翁氏 ,隨後其母自縊身亡(一六四六年十一月三十日)。 成功得知消息痛不欲生,詣孔廟,焚儒服,拜而誓曰:「昔為孺子,今為孤臣,向背去留各有所用,謹謝儒服,祈先師昭鑒」遂折師海上,謀匡復大明江山,時年二 十三歲。

鄭成功之前未曾一日有兵權,意氣容貌,是儒生,在這種環境下,鄭成功不懼,一六四六年(明隆武二年、清順治三年)鄭成功決意起兵 與其弟鄭世襲(請參閱p33)徒手出門,從者十八人,在福建南安縣安平鎮(今晉江安海,與金門島相望),以「忠孝伯,招討大將軍罪臣國姓」的名義並自籌糧 餉來號召,棹小舟至鼓浪嶼,招集陳輝、洪政、楊才、張進等九十餘人。正愁沒有資金時,有自家船自日本來,成功強命徵取其資金十萬,再分乘二船,到南澳又得 到數千人的加入,佔據鼓浪嶼,攻同安及泉州。

鄭成功派遣林高攜書到日本乞師三千,並欲以平價購買堅甲貳百件。 過去唐王曾命鄭芝龍派使往 日本乞援「…請兵三千,一以聯唇齒之誼,一以報君父之仇,伏仰德威,發兵相助外,緣虜之長技,以箭為先,芝軍因乏堅甲,戰輒受傷因思日國之甲,天下共羡, 以禦弓矢,如金如石,伏懇俞允,准芝平價貿易貳百領。一同大國精兵,前來征戰…」,這個乞師之舉德川秀忠幕府曾加開會議商討其事,後因接長崎飛報,福州陷 清而作罷。其他向日乞師尚有明監國魯王,在一六四八年派馮京第、朱之瑜(朱舜水)等人使日。

鄭成功的初期閩浙沿海各據點,各有其主。而當 時鄭家部隊,除了成功新成立的部隊外,其他仍是沿襲海盜英雄本色型,沒有道義紀律,如成功之堂兄鄭彩魯王封為建國公及定遠侯鄭聯據廈門 ,成功之叔父鄭鴻逵據金門 ,上海壇、南日 、南北二茭、舟山則屬魯王部將周瑞、張振名所守,銅山、南澳為朱壽、陳豹 控制。所以鄭成功的部隊是飄泊於鼓浪嶼、海澄等地。但有堅強的將材如洪政、陳輝為左右先鋒鎮;楊才、丁鎮為親丁鎮;郭泰、余寬為左石護衛鎮;林習山為樓船 鎮;柯宸樞、楊朝為參軍;杜煇為總協理。

一六四七年四月成功復合鄭彩、楊耿等入海澄,破九都,攻漳平、龍巖。七月成功與叔父鄭鴻逵合攻泉 州,敗清提督趙國祚於桃花山。海澄人甘煇,身材五短,猛勇絕群、漳浦人藍登,武藝精熟、南安人施郎 ,機略暢曉並與其弟施顯貴等人投入鄭成功帳下。 一六四八年(永曆二年、順治五年)三月成功統林習山、甘煇攻同安,清守將祁光秋與知縣張效齡棄城,復攻泉 州。 一六四九年鄭成功攻漳浦,下雲霄,抵詔安,移屯分水關。並北聯張名振,南下潮州,向廣東發展。十一月鄭成功入南陽,進勦許隆,克達濠、青林、霞美、 新墟等寨。這兩年南征北討始終在沿海一帶飄盪,而無較好的根據地。

一六五○年(永曆四年、順治七年)鄭成功進師潮陽,知縣常翼風降。回師 時以鄭彩軍出浙江,而金、廈兩島防禦空虛,僅由嗜酒無謀的鄭聯所守而他們仍以海盜方式據地而守,肆虐不堪,民不堪命。 鄭成功依施郎之計,僅以四艦入鼓浪 嶼 ,鄭聯見成功之兵少不疑,是日乃中秋,宴於萬石巖徹夜飲樂,次日成功收編了鄭聯之軍,金、廈回復鄭氏所有,從此鄭成功才算有了固定的根據地。又遣洪政招安 銅山、南澳、閩安諸島,鄭彩之部將楊朝棟、王勝、楊權、蔡新等率全隊水師來降於成功之軍門,此時鄭彩得知鄭聯被殺,但他說:「吾老氣衰,細觀諸子弟,能繼 志者,大木耳(成功字)吾願全師解付」。所以鄭彩將兵船悉數付與鄭成功,因此部隊人數達四萬人,戰艦百艘,也有了根據地金門、廈門兩島。

一六四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廣西巡撫瞿式耟在廣東肇慶 擁立桂王,並改元為「永曆」。次年鄭成功聞知,乃加額曰:「吾有君矣!」自此奉永曆為正朔。


治軍

鄭 成功他身經百場的戰役,對怯戰者、戰敗者常下令處斬極多。對貪瀆者、叛逆者也殺無赦,並常涉及全家。另一方面對有功者也大大的獎勵並提昇,對有抗爭的城 寨,常施行屠殺。 從一六四九年(永曆三年)九月起至一六六一年(永曆十五年)元月止,鄭成功所誅殺的將吏計有七十五員,這些受誅殺的將吏大都是在作戰時怯戰、戰敗者,黜降 或其他罰責有九員,無分男女老幼全予屠殺的城寨計有八處。另外有六件殺貪誅叛。 如此嚴刑峻罰配合獎勵,同期間對將吏的提昇、獎賞、爵賞,提授計有三百餘員次,而受黜革、降罰、綑責者計僅有三十餘員。 每次獎勵的原因都是戰功,常有人一月數昇,又提昇不拘原有的地位,有一卒因戰功而大大提昇為都督之事實。如此使將士用命,因而有三十員鎮將以上的將領死於 戰場上。同時也使僅佔有金門、廈門彈丸之地而能與滿清週旋十餘年之久。

鄭成功對軍士是以「膽勇為上,束兵次之」的理念來執行,所以將勇兵銳。常有在戰場上以繩索劃地為戰界,退越繩索者誅殺之,畏縮不前、無令後退者亦誅殺之。另一方面對衝鋒陷陣、斬將攀旗之功勞者于以獎勵。鄭成功本人也是勇猛異常,他計有七次在戰場上險遭顯測的記錄。

因 此鄭家軍是「怯者不敢獨退,勇者不敢獨進,膽勇成列,心力俱齊」如此軍威是造成戰場致勝的重大因素。與滿清對峙在金門、廈門時計有四十一次重要的進功戰, 全都由鄭成功親自指揮,計有三十四次勝利、七次失利。其中水戰勝利全屬鄭軍。而清軍占重要的反擊戰十四次。 但卻有十四次派遣兵將遠戍則皆失利。

鄭 氏的軍政分為兩類,一是野戰部隊,即提督、軍、衛、鎮等。另一是鎮守地方官所轄的保安部隊,如忠勇候左鎮等。提督的直屬部隊在原則上有左、右、前、後、中 五鎮。鎮以下為營、翼、司、班、兵。提督為一軍統帥,協理到副統帥。 部隊裝備有盔甲、籐牌、滾被、銃砲、刀斧等。又親軍衛鎮則有收編黑奴為兵的洋槍部 隊,即護衛一鎮,鄭經時期這黑人護衛鎮作為宮中衛隊及僕役用。 

海上舟船方方面,明鄭的水師大部使用福船,亦稱大船。這種船「為樓三層,乘風沖擊,不可遏抑,其高若墉 不可抑攻;其堅若鐵石,矢石不能貫,炬不可爇。」其他尚有哨船、鳥船、蒼船、大砲船。

鄭 成功並有自創的五梅花 (請參閱p74)操法,這種操法既通用於陸地,也適用於海上,更適合明鄭所處的地理環境。又鄭成功特重操練,舳艫陳列,進退有法,將士在驚濤駭浪中無異平 地,跳躑上下,矯捷如飛,將帥謁見,甲胄僅蔽身首,多赤腳,有以靴履見者,必遭罵斥,併仰其賞。因海岸多淤泥陷沙,赤腳得免粘腳,往來便捷。

明 鄭在作戰時常用地雷為攻守武器。在北伐以前,鄭清雙方在金、廈外圍計有五十八次的重要攻守戰役,鄭軍占主動的重要進攻戰有四十一次,因所處海陬一隅,不進 一步,即不能退一步的環境。所以以攻為守,以戰養戰。在歷次戰役中有許多厭惡滿清而投靠歸附的兵將,又明鄭的武力是利進,利淺略,不利深進,利乘虛,不利 攻堅,利近守,不利遠守,利於守海,不利守陸,利於野戰,不利於堅壁戰。鄭成功一生好用重兵,甚之時常傾島出師,孤注一擲。

在鄭成功一生中幾乎無月不攻,無日不戰,以進攻代替防禦,有如諸葛亮之六出祈山,以進為守。


周全斌

周全斌是福建同安浯州人,文武雙全,在一六五二年(永曆六年、順治九年)以三策獻給鄭成功,受到賞識提昇為房宿鎮參軍,一六五九年(永曆十三年、順治十六年)六月攻瓜州,周全斌奮勇率兵浮水先登,直衝敵陣,身中五箭,而氣勢越盛,諸軍繼之,於是攻下瓜州。

一 六六○年(永曆十四年、順治十七年)五月清軍出動大軍,李率泰領軍下計有索洪、賴塔、及降將施琅、黃梧等大軍來犯金、廈,風起潮湧,煙燄漫天,周全斌以竹 罌洋砲橫擊之,將黃梧軍全部打垮後,索洪、賴塔見到心寒,棄軍而個自逃命,清軍被焚溺斃數後萬計。以上可知鄭成功所調教出來的兵將,個個以一擋百,英勇異 常,以致閩軍聲名大噪。滿人調來最強的部隊也奈何不了,讓滿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同樣是漢人,為何到了福建就完全不同。


廈門失陷

一六五○年(永曆四年)十二月清軍以平南王、靖南王聯合數萬之寇廣州,因而威脅到永曆帝的根據地廣西,永曆帝傳諭旨令希望成功出兵救援。於是次年一六五一年(永曆五年、順治八年)鄭成功奉詔勤王,三月從虎門出兵廣東勤王,這是第一次南下勤王。

令 從叔鄭芝莞守廈門。清福建巡撫張學聖得知廈門防務空虛,命興泉道黃澍、泉州鎮總兵馬得功 來偷襲中左所(即是廈門)。馬得功先集合同安縣十八堡及劉五站全部民社,脅迫仍住安平的鄭芝豹(芝龍弟)派八艘船渡海。 廈門鄭方守將阮引、何德不敵,守 將鄭芝莞得知,席捲珍寶棄城欲遁,如此鄭芝莞怯戰而逃,以致廈門失陷,鄭家積蓄百萬黃金被搶、焚一空。

三月十四日董夫人(鄭成功妻)與世藩鄭經棄其輜重,只攜祖宗神位登船,見鄭芝莞之船吃水深,知船上載有重貨,堅持移乘芝莞之船,表現識大義有膽量。董夫人所懷的神牌即鄭成功之母翁氏(田川氏)。

原 本與永曆帝的晉王李定國 欲會師廣東,如今行抵揭揚,聞廣州已失,又廈門受攻擊。此時鄭成功說:「奉旨勤王,今廈門既破,顧之何益?且咫尺天顏,豈可半途而廢?國雖未報,遑顧家 為?」 這種言論使得軍士哭聲遍聞,於是諸將皆來勸駕回棹,謂「三軍各懷家屬,脫巾亦是可虞」。 如此鄭成功,向南拜曰:「臣冒涉波濤,冀近天顏,以佐恢復,不意 中左失守,將士思歸,脫巾難禁,非臣不忠,勢使然也」,於是回師廈門。

鄭成功兵至廣東揭揚時,以廈門防衛單薄,恐芝莞有失,所以命令鄭鴻 逵回兵助守。 馬得功在大淫掠後,正要離開時巧為鄭鴻達船隊從廣東回師,截斷了馬得功的歸路,鄭成功此時從路陸亦即到廈門,馬得功兩面受敵,就向鄭鴻達威 脅說:「令兄在京、母在安平」。因黃太夫人仍住安平老家,就是在滿清控制之下,鄭鴻逵在親情與國法兩難之中,放了馬得功。此事引起鄭成功對叔父鴻逵的行為 極為憤怒,終生不和鴻逵見面,這也是鄭芝龍投清的後遺症。 鄭鴻逵在兄與侄、民族與家族之間,似乎沒有空間給他,不得已就將所率軍士全給成功,退隱白沙。

鄭成功對這次廈門失陷及復得做出獎懲,取出隆武帝所賜之劍,對失職的叔父鄭芝莞斬於軍門並將芝莞船所藏金銀,搬充軍餉。對有功的施郎賞二百兩銀、加二級,轄將陳勳、鄭文星等賞一百兩等, 于是全軍皆踴躍歡呼。 

這就是鄭芝龍投清造成思想分歧,敵我意識迷惑不清,所以行動受制。

另一叔父鄭芝豹卻攜鄭芝龍之妻顏氏到北京降清。

一 六五五年(永曆九年、順治十二年)春,清廷任濟度為大將軍,統兵八萬及漢兵三萬入閩。 六月,鄭軍退出漳州及屬縣,據銅山、海澄、廈門、古雷、游澳,繼續 與清兵對抗。是年鄭成功將廈門之名由中左所改為思明州,以鄧會為知州事,立儲賢館、儲材館、察言司、賓客司,設印局、軍器諸局,令六官分理國事。

廈 門是鄭成功的大本營,因此對環於廈門的地區,北起泉州,南迄潮州視為大本營的前衛站,因此近廈門的同安、長泰、海澄、漳州發生戰役多起。這是一狹長地帶, 隨時可為清軍在任何一處或一處以上的地方切斷。所以大本營的廈門是容易受到攻擊的,在廈門之役後,同年(一六五○年)五月鄭成功伐南溪,十二月伐漳浦,一 六五二年(永曆六年)攻取海澄,降其守將郝文興,進取長泰,五月圍漳州至九月。一六五三年(永曆七年)清軍圍海澄,大戰,清敗退。一六五四年十月攻取漳 州,附近十邑皆下; 一六五五年正月伐仙遊。


鐵人部隊

鄭成功在一六五八年 (永曆十二年)三月在思明集諸將提及去年在護國嶺之役中,殺敗河格商,得其衣甲,全身披掛是鐵,又幼時在日本見到日本武士的重裝備,因而產生一個概念,若 我們的人穿上鐵衣,當會更勇敢。 而有部份將領反對,說那是騎兵的裝備,因鐵甲重達三十斤,如何在戰場上,進行追、退,行動因而受制。但甘煇提出解決方 案,只要平時在兩腳上綁上沙袋來操練,久了就不怕重。

因此鄭成功下令製造被掛、鐵面等裝備。又在演武亭 設一大石重三百斤,將選中者,由鄭成功親自檢閱,令他提石繞行三圈。當場合格者五千人組成「左右衛武親軍」,號稱「鐵人」。 每人月給銀三兩,有功者擢為營將。令左虎衛鎮陳魁統之。

戴 鐵面、穿鐵裙,臉上繪有彩色彪文,其後徵得萬人,刀槍不入,常居軍隊之前鋒,執斬馬大刀,敵人皆以為是神兵,此鐵人部隊專門對付滿人之騎兵,及其他艱難的 戰役。在第一次與清軍對陣時,清軍看了就怕。 在攻台之役中,荷蘭人見到了鐵人部隊,十分懼怕國姓爺,對鐵人部隊的壯盛軍容荷人對鐵人繪有圖像。他們的述說是:「…他們(指鄭成功)的兵士有三種武器;  一部份的兵有弓箭掛在背上,左手執盾,右手拿很重的劍;另一部份士兵則兩手拿著長木棍,木棍上有彎刀;所有的兵,除兩臂和腳外,全身有鐵甲保護,上面有 魚鱗似的鐵重疊…以盾牌作掩護向敵人衝鋒,穿入敵人陣中,勇猛無比,彷彿另有一個身體放在家裡似地,拚命地前進,雖然有許多人被打死,他們也簡直不管,像 瘋狗似地猛撞,也不回頭看…」 此處所說的盾即是藤牌,很重的劍就是雲南斬馬刀。

對鐵人部隊的裝備在從征實錄的記載是:「設戎旗左右鎮,以林勝為左戎旗鎮,拔左衝鎮楊琦為右戎旗鎮,調各處鄉勇訓練銃器,配執銅百子花釬銃,設斬馬刀,不空歸木棍,每名兵另帶銃彈三粒在身,遇敵擲擊。」


藤牌部隊

鄭 成功的武力有先進的船隻、大砲、武器等,其中藤牌部隊使得擁有鐵騎的滿州兵吃盡苦頭。 藤出產在福建,以藤來做盾牌則質料輕,攜帶及使用方便,成本比起皮 革低甚多。另一個優點是利於涉水,用油浸透過的藤牌,除了能能抵禦矢石、銃彈外,其浮力大,使渡水時不必耗力泅水。 藤牌兵多與緬刀 、雲南斬馬刀配合使用,所以「刀」、「牌」並稱。

在鄭成功最精銳的部隊就是由「戎旗鎮」擴編的親軍四鎮,即武衛左鎮,武衛右鎮、虎衛左 鎮,虎衛右鎮。在成立親軍各鎮的「鐵人」部隊時,其部隊的編制是「每班帶班長六員,配雲南斬馬刀各二,牌、?各二,弓、箭則全班俱執。又十班之中,弓箭居 四,刀、牌居六。」 身著三十斤重鐵甲的鐵人部隊在渡河作戰即是靠此藤牌。 作戰時用藤牌擋住了清軍的弓箭,滾地至敵陣,專砍馬。因此懂得使用藤牌者,使 之陷陣、摧堅,十可當百。

鄭成功的部屬,無論官、兵,人人都善用藤牌,通常藤牌之數量是與神機銃器相等。

藤牌戰法大約可分為六種:

一. 滾向敵陣,專砍馬腳。
二. 在砲矢攻擊下,以牌掩護登城。在海戰中跳至敵艦亦同。
三. 以二人、三人為一組,一位舉牌作掩護,其他人作戰殺敵。
四. 以眾多的藤牌結陣護身,團體直接衝入敵陣。
五. 藤牌厝 戰法,即以眾多藤牌相連成屋而進攻。又稱「圓陣戰法」常對付滿清騎、射見長的馬隊。
六. 大帽子戰法(請參閱p88)

「明 季南略」書中對鄭軍在北伐時的述說是:「…前隊長鎗,次團牌,第二陣『倭銃 』…而疾走如飛,突至馬前殺人。其兵三人一伍,一兵執團牌,蔽兩人,一邱斫馬,一兵砍人,甚銳,一刀揮鐵甲軍馬為兩段。蓋鑄刀時,用鐵匠百人挨遞打成此一 刀,故銳特甚…鄭兵不動,俱銕甲胄銕面頭子,只露兩足,用長刀砍騎,銳不可當,射中其足,則拔箭更戰,清兵逐敗…」 此處所說的團牌即藤牌,並有鐵人及藤 牌的使用。 「第一隊五十人,前有五色旗一面領之。有滾被二人;滾被者,用一大棉被厚二寸,一人執之,雙手有刀。如箭至,即張被遮候; 箭過,即捲被持刀 滾進,斫人馬足,又有團牌二人。滾被、團牌此四人俱喫雙糧。」

鄭成功在看到自已所訓練培養出來的鐵人、藤牌部隊時,曾很興奮地說:「似此可以縱橫天下矣!」

閩 粵沿海諸縣,自明朝嘉靖年間(即一五二二年至一五六六年),受到海賊、倭寇的蹂躪,也就是百年來明朝政府無能來保護人民,則人民自行武裝,故民間極為尚 武,以求自衛。通常是以家族為一戰鬥團體,又因如此,家族觀念較其他各省強烈,經常可見一二在外有成就的家族成員,則全家族的青壯都前往依附。如鄭芝龍成 為海上巨寇後,舉族弟兄子姪全都來依附。又因此軍隊的主將與官兵之間也產生了如主人與家丁的關係。就是這家主人換了第二代,則家丁當然追隨少主,這種關係 延伸到了軍中。如施天福原為鄭芝龍之部將,鄭成功起兵後即毫不猶疑地靠過來追隨鄭成功。


施琅叛逃

施琅(一六二一 至一六九六),福建晉江人。原名郎,降清後改名琅,年紀與鄭成功相仿,鄭成功起兵後與弟施顯、及甘煇、金裕、林壯猷等來投效。被提拔為左先鋒鎮。他體型魁梧,有軍事才華,智勇兼備,每戰英勇,卓著戰功,但恃才而驕。多次戰役有勇有謀,但與同僚相處不睦。

在 一六四九年(永曆三年、清順治六年)十一月,潮州之役,陳斌是潮州人,十分勇武,其手掌有常人二倍大,人稱大巴掌,熟悉當地形勢,鄭成功的這次攻潮州作戰 策略就是依其意見優先。這件事使恃才而驕的施郎不滿。又成功命施郎先斷橋,但施郎卻與清軍對敵三日不下,成功說:「諒一橋難拔,尚能圖大」之譏語,感到恥 辱,而對主攻潮州的陳斌發生不睦,引起陳斌他去,將才因而流失。又為細故率數員至大將黃廷行營辱罵,並打毀家具,成功戒之。二年後鄭成功不顧局勢險惡欲南 下勤王時,施郎反對,並以托夢為辭勸阻,成功惜其才華,僅被解除左先鋒之職,將兵權交由副將蘇茂代管,遣回廈門閒居。

一六五二年(永曆六 年)有一位原本是施郎部屬的親兵曾德,他逃出施郎後,加入成為鄭成功的親隨。有一天為施郎捉住,並準備給予懲罰,此時鄭成功下急令不可殺曾德,但持才倨傲 的施郎不理會上級的命令,將曾德處斬。此事令鄭成功極為憤怒。又施郎四處發出怨言,毫無忌憚。於是在四月二十日下令逮捕施郎、其弟施顯及父施大宣,以便處 以懲罰,並全都被捕獲。將三人全交給林習山囚在艦上,林習山下令由副將吳芳看管。施郎當夜有訪客,客走後以很興奮的話語說鄭成功只要他賠鎧甲,而非取其 命,這樣的言論來騙吳芳,如此施郎單獨逃出,置其父、弟於不顧。 鄭成功得知下令殺施大宣及施顯。施郎逃至他的副將蘇茂家住二日,蘇茂以小船將施郎送到安平,投靠鄭鴻逵,隨後就向滿清投降。

在一六五七年 (永曆十一年、順治十四年)九月陳斌等死守羅星塔,此時施琅為報復以前與陳斌不睦,就請清總督李率泰派人誘使陳斌投降。陳斌投降後全師到福州,由清總督李 率泰依名冊頒賞千人,五人一組,從東轅門入,由西轅門出,一一繳械。梟首 千有餘人。斬訖,再收陳斌殺之,施琅達成公報私仇。


黃梧叛變

黃 梧福建平和人,一六五一年(永曆五年)來歸海上,六月成功撥為中權鎮副將,八月陞為英兵營,多次戰役均無顯著戰功,但又被陞為前衝鎮。在一六五六年一月清 尚可喜兵窺揭陽,左先鋒蘇茂(請參閱p16)欲出兵而戰。金武鎮郭遂第對當時的地形提出疑問:「列陣過橋,勝則猶可;倘若少怯,其橋又狹,難以退,其將如 何?」 黃梧曰:「戰則必勝,何用退兵。」 這番建言使得蘇茂喪師五千餘,有促成損將折兵之罪責。 黃梧是一位在軍事上無長才,智勇不備,無戰功,卻造成 喪師之人。在戰後的賞罰中,蘇茂因揭陽喪師被殺,黃梧、杜輝以應該支援而卻退卻,杜輝綑責六十棍,黃梧記責,各戴罪圖贖,但軍職依舊,若再犯二罪俱罰。事 實上黃梧有三百多名鐵人部隊(請參閱p13)在此役中喪生,但是來點驗人員同意以他鎮的鐵人部隊來應點,鄭成功因見到其兵甲無失,而未殺黃梧。此後黃梧日 子過得心驚膽顫,生出了降清的念頭。

滿清貝子得知鄭成功的軍令如山,而黃梧揭揚喪師心生恐懼,向黃梧誘說。事有湊巧,海澄守將王秀奇到廈門開會,將海澄防守之責暫交黃梧,黃梧得此機會,向滿清閩浙總督李率泰通知欲獻海澄,滿清以馬得功來接應。同時也誘騙蘇茂之弟蘇明降清。

一六五六年(永曆十年、清順治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前衝鎮黃梧殺總兵華棟,率副將蘇明、鄭純,官員八十六員及士兵一千七百名,將海澄獻給滿清。

鄭成功大部積蓄都存在易守難攻的海澄,全部都送給了滿清,損失極大,計有「糧粟二十五萬石、軍器、衣甲、銃器無數」,及各將領的私蓄。海澄是金門、廈門最重要的外圍據點,失去了海澄後即失去了金廈的屏障。

失 去海澄後的鄭成功嘆曰:「吾意海澄城為關中河內,諸凡盡積之,豈料黃梧如此悖負,後將如何用人!」。海澄的失去對鄭氏抗清而言,又延緩北伐的時間,以致在 羊山遇颶風之重大損失,更失去運用西南李定國抗清的時機,使清軍無法兼顧。後鄭成功圍攻南京,滿清即是運用征西南凱還之師,來解救南京之圍。


平海五策

黃梧的叛離向滿人投降,為買歡滿人,力向清廷奏請堅壁清野提出了「平海五策」,以斷絕鄭成功從海上獲得接濟,其內容如下:

一. 鄭氏在金廈兩島彈丸之區,得以延至今日而抗拒者,實在是由於沿海人民走險,將糧餉油鐵桅船之物供應。為今之計是將沿海省份山東、浙江、福建、廣東,四省將 沿海三十華里(一華里為五百七十六公尺)的居民全部遷徙入內地,不允許人民居住在沿海地區,並設立邊界佈置防守,如此鄭成功則不攻自滅也。
二. 將所有船隻,全部燒燬,寸板不許下海,凡溪河樹立椿柵,貨物不許越界,時刻瞭望,違者死無赦,如此半年鄭氏的海師船隻,無可修葺自然朽爛。此所謂不用戰而坐看其死也。
三. 鄭成功之父鄭芝龍雖然在京受押,但鄭成功賄賂商賈,南北興販,時通消息,宜速究此輩,嚴加懲冶貨物入官,則交通可絕矣。
四. 成功之祖先墳墓在各處,叛臣賊子罪誅及九族,何況其祖乎?應加以遷毀,慕露殄滅,使其命脈斷,則種類不待誅而自滅。
五. 投誠兵官散住各府州縣,虛靡錢糧,倘有作祟又貽害地方不淺,可將投誠官移住各省分墾荒地,不但可散其黨羽以絕後患,又可建設。

這個平海五策清廷准奏並派遣兵部尚書蘇納海,到福建推動,下令上自遼東半島南至廣東,所有居民遷入離海三十華里之內陸,對使得沿海居民,數百萬戶跋涉離鄉,顛沛流離,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當時滿清官員湖廣道御史李之芳也發出異聲「自古養兵,以衛疆土,未聞棄疆土,以避敵者也。」並舉出不可之理由:

1. 何以垂訓後世? 
2. 廈門乃彈丸之地,不思征討,遽遷以避,其如天朝體統何? 
3. 沿海是我赤子,一旦遷之,室家靡定,或浮海而遁,去此歸彼,是以民予敵。 
4. 欲遷沿海一帶,當日出示,諭限數日,官兵一到,遂棄田宅、撤家產、別墳墓,號泣而報,是委民於溝洫也。 
5. 遷移之民貧者不過數日之糧,富者亦但數月之儲,逼處內地,無家可依,無糧可食。餓寒逼而奸生,不為海寇,即為山賊。一夫持竿,四方響應,其若之何? 
6. 今五省之民沿海已居其半,當道者不思制插安民,只欲盡以遷移,能使賊自斃乎? 
7. 江南魚鹽,為富強之資。魚鹽之利何啻千萬?土產之物,百倍其利。此項年例解京,從此而止。 
8. 今兵不守沿海,盡遷其民,移居內地;則賊長驅內地,直抵城邑,其誰禦之。

如此鏗鏗之言不能打動清廷,但是滿人深信遷界海禁是「不用戰而坐看其死」

在一六六○年九月,閩督李率泰奏請「遷界」,將同安縣、海澄縣開始實施遷界。

三、四兩策是針對鄭成功所施行的攻心毒計,其父被磔 於燕市,祖墓全部被掘,暴露殄滅,最剌激鄭成功。第五策在明鄭滅亡後對投降官兵徹底實施。這五策成為滿清對付鄭氏王朝的指導原則。

黃梧的平海五策外,尚附有二小項是「收拿五商(請參閱p51)、沒收鄭氏田產(請參閱p82)」

到 了一六七四年(永曆二十八年、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反清,此時在漳州的黃梧(滿清所封的海澄公)轉降耿精忠,剪辮,耿精忠封黃梧為平和公,不久背生疽病亡, 由其子黃芳度襲封位,耿精忠就徵調漳州兵並任命劉豹守漳州。次年一六七五年在鄭經反攻大陸時,黃芳度與耿精忠不合,耿氏再度入兵漳州。黃芳度轉向鄭經投 降,卻又暗地與滿清交通。鄭經自泉率師路過漳州,黃芳度不敢來謁,禮官鄭斌受命入漳慰諭或率兵從征,或束身入覲,但黃芳度不受命。叛變之形呈於表面,鄭經 圍攻漳州,十月漳州副將吳淑,開門迎鄭經。黃芳度投開元寺井而死。鄭經開黃梧棺,戮屍,再斬黃芳度首懸掛於木桿上示眾。

在施琅、黃梧降清之前,鄭成功的將領只有殉職盡節,捐軀報國,戰死不屈之將軍,而無賣主求榮,附敵投虜之降將。施琅、黃梧甘於認賊作父,毫無民族意識為後人稱之為漢奸。滿清利用此二人分別向鄭氏將領招降。

施 琅、黃梧並常藉各種理由設計分化鄭氏將領,引誘銅山守將蔡祿、郭義叛鄭,又造謠南澳陳豹有貳心,達成鄭氏內部分化。 鄭經即位時的王位爭奪是一個製造分化 的大時機,各種正間、反間、謠言、引誘來達成明鄭內部的分裂。例如鄭泰(請參閱p35)之被殺,雖無明顯直接明証是黃梧、施琅之輩所為,但造成的傷害是無 法彌補的。


漳州、海澄二役

一六五二年(永曆六年、順治九年)鄭成功正月攻海 澄,二月攻長泰。從四月鄭成功兵圍漳州城,清福建巡撫陳錦前來救援,與成功相戰不利,退至同安之鳳尾山。在鳳山尾陳錦鞭笞其奴庫成棟,是夜庫成棟攜匕首刺 殺陳錦,割其首,前來鄭營獻首。鄭成功雖然賞其功,但也感既而說:「僕戕主而赦之,是天下無刑也!」 所以賞後,將庫成棟以叛主之名殺之。 陳錦這支軍因無主,故星散回汛。滿清派出浙鎮馬逢知率兵援漳,成功將計就計,讓馬逢知輕易入漳州城。入城之後方知成功之計策是讓城內多添人馬,糧食容易消 耗,若外部救援不及,則內部必然窘促,破城之日就近了。

漳州被圍於是清巡撫宜永貴採用圍魏救趙之法,集二百餘艘船出兵攻打成功的基地廈 門,以解漳州之圍。成功令甘煇率水師禦之,二軍相遇在崇武,甘煇大勝。到了八月築堤鎮門山,以水灌漳州城。 城內人口多,但無蓄糧,況且兵多,糧食食盡,兵奪民食,人民不敢舉煙,煙一出即知此屋灶上有物,則兵即來搶,金珠寶玩,賤如瓦礫,紙皮樹葉,亦成為糧,弱 肉強食,死亡塞戶,人食人。

九月金礪 (又名金固山,是滿州八旗的都統,滿語叫《固山額真》,當時便稱固山)與新總督劉清泰再增兵來救援漳州,然後才解漳州之圍。總計半年間有十萬軍士陣亡,沉 船千艘,漳州軍民餓死達三成,死於路上也有七成,戰後挖三大穴,穴前各立一碑,即「同歸所」、「萬安所」、「萬公所」來容納遺骸,軍民總共死亡人數達七十 三萬人。

由清將金礪固山對成功發動攻擊,解除漳州之圍後,雄心大發想一氣盡吞中國南部。於一六五三年(永曆七年、順治十年)四月進兵鄭成 功所佔的海澄,進行海澄攻防戰。清水師出福、興二港夾擊鄭成功。五月一日成功自率大隊至海澄,令王秀奇、郝文興、陳堯等守鎮遠寨,甘煇、黃廷守關帝廟,為 指揮順利,在海澄天姬宮前築將台,親登觀兵督戰。五月八日金礪全力攻鄭,砲聲震天城垣隨壞隨築,鄭成功坐將台,張蓋指揮。金礪望見傘蓋,令大砲對準傘蓋所 在的將台齊轟。諸將見砲如雨下,勸成功下台避之。但成功就是不肯,甘煇見狀不顧身份,強行將成功掖下脫離將台,剛一離台,其座椅已遭砲擊碎矣。 七月海澄 城壞百餘丈,而成功指揮自若,敵攻未逞,雙方激戰,成功設下地雷陣,一聲霹靂燒死清軍無數,金礪固山敗退回漳州。 清廷以聖旨將滿清最猛戰將金礪固山招回,以免造成更大的遺憾。

十月在清的統治下漳州有樓總劉國軒私自到廈門,先見參軍馮澄世 ,馮澄世與劉國軒長談後甚為器重。劉國軒感知已故拜馮澄世為義父。經馮澄世引見鄭成功,成功對劉國軒想來投靠頗感欣慰。十一月初一鄭成功驅軍至漳州,國軒開門降鄭,於是漳州入鄭成功之手。


南下勤王

第一次南下勤王是在一六五一年正月成功應西寧王李定國之請,至南澳備師,南下勤王。忠勇侯陳豹請見,他向鄭成功說明南下勤王不應由鄭成功親自率領,而他願意率同各鎮南下,詣會王師,若有消息,再請成功親自南下不遲。然而鄭成功認為,身受皇恩,當自率軍前往。

二月率軍至白沙湖,二十五日忽狂風大作,三月至大星所,攻克。此時福建巡撫張學聖、提督馬得功等齊攻廈門。(請參閱p10廈門失陷)所以回師廈門,以致此南下勤王中途而廢。

第 二次南下勤王是在一六五四年(永曆八年)成功遣池士紳攜奏章由陸路赴安隆所(請參閱南明四王位置圖p4),向永曆帝奏明擊退清軍經過,帝爵封成功為「延平 郡王」,招討大將軍,以六部郎中各一員隨師紀錄,賜尚方劍便宜行事,甘輝為崇明伯。四月李定國分兵復定羅定、新興、石城、電白、陽江等縣。遣使約鄭成功共 取廣州。使者攜帶厚禮四色,與鄭成功議子女聯婚。

鄭成功因有前車之鑑(廈門失陷),不能親自領軍勤王,而令左軍輔侯林察為水師總督,提調 軍中一切事宜。 委右軍閩安侯為水師統領,戎旗勳鎮王秀奇為陸師左統領,左先鋒鎮蘇茂為陸師右統領,率兵數萬、戰艦百艘,是年十月十九日出師,再次南下勤王。先差效用官林 雲璿送勤王奏章到廣西給永曆帝,也同時作書知會晉王李定國(請參閱p11註)。並攜帶十個月份之糧食,準備長期作戰。 

可惜林察之軍行至廣東虎門時,李定國之軍是以陸師為主,在鄭成功南下勤王之師到達前,便逕自出兵進功新會,以至一戰盡失,敗走南寧,退回梧州。因此林察勤王大軍無法會師。一六五五年五月大軍回到廈門。這是第二次勤王之師又是無功而返。令鄭成功十分失望。


二次北伐

鄭 成功的軍力極強,但連年征戰,土地佔領快但也常常失去。自起兵以來七年間所攻佔的據點如:漳州、海澄、仙遊、羅源、寧德等到後來均不得不放棄而退回金門、 廈門。對此鄭成功詢問潘庚鍾、陳永華二位參軍。得到結論是「以強勢而行動敏捷的水師北伐,破崇明瓜鎮而入,直取南京,南京若得,則中原豪傑,以及川、湘、 黔、閩、浙、贛等,也會響應,則江南垂手可得,中興有望!」

北伐的另一重要原因是要解除在南方永曆帝的困境,永曆帝在一六四九年(永曆三年)春時在廣東肇慶,次年十一月遷至南寧。永曆五年至十年在安隆所,一六五七年(永曆十一年)卻敗退至雲南。若北伐將減輕清軍對永曆帝的壓迫。

一 六五八年(永曆十二年、順治十五年) 五月鄭成功率十七萬大軍,水師、騎兵、步兵各五萬人,另有二萬人機動配合作戰,其中鐵人部隊萬人,以黃廷為前提督,洪旭為兵官,鄭泰為戶官,留守廈門,而 自率甘煇等北上。 又會合魯王的兵部右侍郎張煌言(即張蒼水)、張名振大舉北伐,女眷亦隨軍出征,董夫人及鄭成功的妾媵諸子等。 六月十三日大軍出動,「連檣八十里,見者增慄」陷平陽、瑞安。七月三十一日(陰曆七月初二)抵舟山,以風信不順,即駐紮。九月七日(陰曆八月初十)艦隊北 到羊山 時,颶風怒發,碎巨艦百餘,漂沒士卒八千餘人,鄭成功廢然而返,此為第一次北伐。此役鄭成功之妾有六位 及四子鄭睿、七子鄭裕、八子鄭溫均被淹死 。

第二次北伐是在一六五九年(永曆十三年、順治十六年)又率十七萬大軍北伐,五月從舟山出發,五月十三日(陰曆)抵崇明,諸將建議先取 崇明為老營,但沒採用。由崇明入長江,七月八日(陰曆六月十九日)扺吳淞口,重申約法,「以得民為本」,這次鄭成功有必勝的決心,先奪南京,以為根本,所 以各將領均攜帶家眷同行。鎮江至瓜州十里,清用巨木築長壩,截斷江流,廣三丈,覆以泥,可行馬,左右木柵有穴,穴中有砲可射,砲石盤銃,星列江心,用圍尺 大繩,牽接木壩兩端,以拒海舟。鄭軍先以四舟揚帆而上,海舟既上又下,反復數次,清兵對鄭舟猛發炮如此五日,不傷一舟。八月三日(陰曆六月十六日)鄭軍破 瓜州,清馬兵來援,鄭軍立於水田中,砍馬足,大敗清馬兵。從南京發出清軍,由洪承疇麾下羅將軍鐵騎千人赴援,其兵鐵甲如雪。羅將軍管提督等兵,共九隊,凡 一萬五千人,而馬居半,京軍憍躁,急欲與戰。鄭軍以海舟忽進忽退,清軍馬在南則鄭艦泊于北,清軍移駐北則鄭軍泊于南,清兵逐之三日夜不息,疲之。鄭軍以藤 牌兵及鐵人部隊即全步卒以應,清馬兵至,鄭軍嚴陣以待,屹立不動,俱以團牌(藤牌)自蔽,望之如堵。清軍三卻三進,鄭軍如山。突鄭軍疾走如飛,突至馬前, 殺入。三人一伍,一兵執團牌蔽二人,一兵砍馬,一兵砍人,刀極銳,一刀揮之鐵甲軍馬切為二段。又有砲居於後,突發砲,清軍被擊斃千餘人。

八月四日奪木浮營 三座,滿清又於金山、焦山兩之間以鐵鍊橫斷江,謂之「滾江龍」,周全斌、張亮、陳大勝令善泅者十餘人,將鐵鍊斬斷。 九日陷鎮江,控制了南北咽喉。滯留五日。

此時甘煇建議:「斷瓜州,則山東之師不下,據北固,則兩浙之路不通,南都可不勞而定矣。」,可惜未能採用。 八月二十六日(陰曆七月初九日)大軍抵金陵,行軍之緩因大雨阻途,由鳳儀門登岸。八月二十九日(陰曆七月十二日)成功率諸文武遙祭明太祖陵。

此 時明魯王之兵部右侍郎張煌言也由蕪湖出兵,取徽州,已得四府(太平、寧國、徽州、池州)、三州(和州、廣德、無為)、二十四縣(當塗、蕪湖、繁昌、宣城、 寧國、南寧、南陵、太平、旌德、涇縣、貴池、銅陵、東流、建德、青陽、石埭、巢縣、含山、舒城、廬江、高淳、溧水、溧陽、建平等)。 此時江寧空虛,清軍 松江提督暗地向鄭成功洽商投降條件,致使鄭成功兵圍南京,而擁兵觀望,等清軍八十三營前來投降,局勢一片大好。 當大軍到達鎮江時,江北各縣民眾即綵旗羊 酒前來勞軍,大軍抵南京時就有人來洽降;張煌言部隊到距離儀徵尚有五十華里時,民眾就列隊在城外歡迎。江西、浙江、湖北、山東、河南諸省的民眾自動投奔帳 下,願為志願軍,整個東南已大為震動,並且延及黃河下游與長江中游。 
在「明季南略」有段說明戰事:「…(清)兵馳騎突前,鄭兵嚴陣當之,屹然不 動,俱以團牌自蔽,望之如堵; 大兵三卻三進,鄭陣如山。遙見背後黑煙冉冉而起,欲卻馬再衝;而鄭兵疾走如飛,突至馬前殺人,其兵三人一伍,一兵執團牌蔽 兩人,兵砍馬,一兵砍人,甚銳,一刀揮鐵甲,軍、馬為兩段。」(請參閱p14藤牌部隊),時在北京的順治皇帝得知南京將陷,欲逃回滿州。

此時鄭成功作詩一首:

縞素臨江誓滅胡,雄師十萬氣吞吳。
試看天塹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

清 軍守將郎廷佐聞鄭軍將到,將城外房屋全部燒拆,城外十里之內,所有居民全部搬入城。七月八日(陰曆)鄭兵到。郎廷佐使拖延計,他向鄭成功傳話希能在三十日 後投降。鄭成功當時驕盈,他的見解是「自舟山興師以來,戰必勝,攻必克,彼焉敢緩我之兵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今既來降,驟攻之,何足以服其心哉。」  同時也不想犧牲軍士,為此中計,在此之前也沒有採用甘煇的建議~留兵鎮江嚴扼咽喉,使得滿清援軍順利到來。 而成功以有令「軍無令,不許輕戰」,九月八日 (陰曆七月二十二日)清軍乘鄭軍疏於戒備時,突出猛襲。次日各路潰敗,大將甘煇、萬禮、林勝、陳魁竟為清援軍梁化鳳擊敗,甘煇被執不屈而死,鄭成功悔之晚 矣。黃安斷後,保全諸軍回棹,殘軍出海,兵員損失約十分之六、七,戰將喪失十二人,張英、甘煇殉職。損失極大。收拾殘兵十得二三而已,成功欲自殺以謝死 者,周全斌等諸將泣諫而止。十月退回到福建金門、廈門,結束了第二次的北伐。建忠臣祠,以甘煇為首。

另一方面張煌言聞鄭成功兵敗南京,欲進入江西,但也為清所敗,僅以身免。

北伐之失敗,鄭成功快速退卻,是因水師不能在陸地作持久戰,辛苦得來的城鎮即棄之,引起原先支持復明者,事後清軍的清算,飽受清吏荼毒殺戮之苦。


清軍再犯廈門

北 伐失敗引起清軍再次覬覦鄭成功的根據地金、廈兩島,一六六○年六月十七日(陰曆五月初十),清安南將軍達索 率二十萬滿漢大軍,這是一場滿清志在必得的戰役,又會同總督李率泰、碣石總兵蘇利、南洋總兵許龍、饒平總兵吳六奇等數路部隊,集水師叛將黃梧從漳州,同安 總兵施琅從同安,大舉進攻廈門,謀一舉根本鏟除鄭氏。 成功曉諭廈門兵民婦女,撥水師洪善等船盡載過烈嶼、金門,而空廈門,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戰爭。

僅留黃安部仍守新城兼防廈門全島,鄭泰從浯嶼(金門)率兵船迎擊來自廣東清軍,鄭成功自率大軍對付漳州來軍,陳鵬守高崎迎擊來自同安的敵人。

中 午鄭成功親率巨艦衝之,又有鄭泰自浯嶼合攻,清軍受擊敗退。 但鄭方的陳鵬暗中與敵對的施琅勾結,預備為清軍內應。清軍在達素、施琅統率的同安船隊,就大大方方地向陳鵬轄區下船涉水而來,惟副將陳蟒並無與清勾結,見 敵皆已棄船登岸,勢急,不俟號令,急急發令發砲迎敵,大破清軍,死者十之七八。 成功利用風勢、海潮以巨艦向敵衝擊,清兵多北方人,不習水戰,被鄭軍斬殺殆盡。 施琅與達索駕小船逃走,清將呂哈喇被殺,死千餘人,僵屍布滿海面,損兵折將,達索返福州後,懼怕上級的譴責,羞憤吞金自盡。這一役鄭方斬及俘獲極多亦有不 少滿人。

清廷對付鄭氏,欲剿不能勝,欲撫不能成,因此體驗到用兵不能解決問題,而鄭成功又視陸上徵糧為要政,於是走入讓漢民族痛苦亦常,沿海五省實行慘無人道的「遷界」,欲使鄭軍斷絕沿海人民的支持。

雖然在這場金、廈防衛戰中大獲全勝,應可再攻清軍。但本身的人力、物力在北伐中已消耗無存,不堪再戰,況且閩浙沿海連年征戰,哀鴻遍野,十室九空,不堪再戰。


打敗荷蘭人,佔領台灣

鄭 成功在逐鹿中原失敗後,深受影響,為保証能中興明室故將眼光看到台灣。一六五六年(永曆十年、順治十三年)鄭成功對在台灣的荷蘭人及在呂宋 的西班人不滿而發佈海上貿易禁令,並徹底執行。次年荷蘭駐台長官揆一(Frederick Coyett)深受禁令之苦,故派漢人通譯何斌 (右圖)來到廈門,並以年輸餉銀五千兩(三百十二.五台斤重)、箭柸十萬枝、硫磺千擔等要求開放通商。何斌乘此機會向鄭方提出取得台灣之利「田園萬頃,沃 野千里、餉稅數十萬」,並附上航海圖。

鄭成功北伐失敗後僅存金、廈二地,土地狹小,在糧食不足,又保持家屬安全上頗多困難,雖清軍達素的 攻勢失敗羞憤吞金自盡,但滿清船隻、兵員損失無幾,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鄭軍都在極度戒備緊張之中,如今得知「田園萬頃,沃野千里、餉稅數十萬」甚為心 動。所以其自救之道即轉向為攻取台灣不失為反清復明,立萬年之基必行之路。

一六六○年六月鄭成功在思明州準備攻台,下令大修船隻,聽令出征。召集幹部黃旭、馬信、黃廷、王秀奇、陳煇、楊朝棟、林習山、吳豪、馮澄世、蔡鳴雷、薛聯桂及陳永華等人開會。

徵 詢部屬的意見並說出自己的看法:「天未厭亂,閏位(清帝)猶在,使我南都之勢,頓成瓦解之形,去年雖勝達虜(達素攻廈門)一陣,偽朝未必遽肯海戰,則我之 南北征馳,眷屬未免勞頓。前年(一六五九年)何斌所進台灣一圖,田園萬頃,沃野千里,餉稅數十萬,造船制器,吾民麟集,所優為者,近為紅夷占據,城中夷 夥,不上千人,攻之可垂手得者,我欲平克台灣,以為根本之地,安頓將領家眷,然後東征西討,無內顧之憂,並可生聚教訓也。」  

大體上 「北將」(清將來降)主張攻取台灣,而「南將」(漳、泉子弟)卻是反對東征,因為台灣是海外之地,不是反清復明的目的地。 究其因是鄭軍的特色是亦兵亦 商,它是繼承海上及鄭芝龍以來的傳統,縱橫海上的霸主即是商船隊之盟主,因此南將亦兵亦商頗有積蓄,也因此較有安逸之心,對離開漳、泉這穩固商業基礎是反 對的。如宣毅後鎮吳豪他曾到台灣,就說:「港淺大船難進,且水土多瘴癘。」因此這次會議是沒有結論。

同時外來的反對言論如張煌言(請參閱p21)他認為怎麼可以放棄閩浙千萬生靈,而只去攻佔一個島?若取台灣島則金門無法守,失去了金門就失去了天下人心。就做了一首譏笑詩:「寄語島上避秦客,衣冠黃綺總堪疑。」 

次 年一月,即六個月後鄭成功得知在台灣的荷蘭人,因懼怕國姓爺,而從巴達維亞所派來的援軍,見無戰事而撤返巴達維亞。 此時機會成熟成功再大會文武官員,雖 有宣毅鎮吳豪、前提督黃廷出言反對,但仍有建威伯馬信及陳永華的支持。鄭成功決意親征台灣,行前表文告說:「本藩矢志恢復,切念中興,恐孤島之難居,故冒 波濤,欲闢不服之區,暫寄軍旅,養晦待時,非為貪戀海外(指台灣),苟延安樂。」

一六六一年(永曆十五年、順治十八年)四月二十一日(舊 曆三月二十三日)中午,鄭成功起兵二萬五千人、船隻九百艘攻台。船到澎湖即發生糧食不足的現象,鄭成功下令就澎湖三十七島取行糧,得到回報是:「各嶼並無 田園若種禾粟,蕃薯、大麥、黍、稷、斗升湊解,合有百餘石,不足當大師一餐之用」。 以致在風雨中鄭成功下令航向台灣。他當時說:「冰堅可渡,天意有在。 天意若付我平定台灣,今晚開駕後,自然風恬浪靜。不然,官兵豈堪坐困斷島受餓耶?」

鄭成功的部隊一上岸即將荷蘭軍打得落花流水,西方人記 述鄭成功的軍隊是:「國姓爺的軍隊中有弓箭兵,以對抗荷人的槍兵,又軍隊中有鐵人軍,每一人著鐵製的鱗甲,包住全身,鐵片長度可掩住膝蓋以下,以保護到兩 腳。這是一個武裝齊備的軍隊,他們與Thomas Pedel 的戰鬥中,無視洋槍隊的威力,沒有一個人將死亡擺在心上,勇猛無比,不管周邊有許多人被打死,照常像瘋狗似的前撲。況且他們也有相當多的重砲及充足的火 藥。」這是黃種人第一次向歐洲白人爭奪殖民地成功的例子。

登陸不到一個月,實際僅二十四天即佔領全台灣,僅留下「熱蘭遮城 」(ZEELANDIA),鄭成功十分有把握,看輕荷蘭人,也不急攻,留下一小部份軍隊包圍即勇衛、侍衛兩鎮,圍困等待荷蘭人自動來降。鄭成功指示 台灣 (指熱蘭遮城)孤城無援,攻打未免殺傷,圍困使其降;隨將各鎮分派汛地屯墾,派提督馬信督轄兵札台灣街守困之。 這個作法也兼顧軍士的生命,荷蘭人遲早要 降,也不急於一時,展現出大仁之心也。

其他來台軍隊在登陸後的第十八日,鄭成功就頒布屯田令諭,全力投入開發、生產。如此為徹底解決糧食問題,又可安頓軍隊及其眷屬。

荷人在海戰、陸戰上皆輸因而投降。

在 戰事上進行順利,但是從廈門來的補給是極不理想,使東征的官兵極度乏糧,掌管大權的鄭泰竟然不發一船至台灣,以致官兵食木子充饑。使鄭成功甚至連想到在思 明(廈門)的將領是否叛變 ,以至使鄭成功在他的書桌上寫「戶失,先定罪」,其意是戶官失職,先定其罪。而戶官即是鄭泰。這點與後來的演變是否有直接關係,不得而知。(請參閱p33 鄭經亂倫)

一六六二年正月鄭成功命大家將眷屬搬來台灣居住,而起先來的人水土不服,疫厲大作,病者七、八成,而死亡者亦多。加上嚴刑峻 罰,果於誅殺,人心惶惶,諸將解體,鄭泰、洪旭、黃廷等皆不願將眷屬搬來台灣。東征時在廈門的基地名義上交由世子鄭經居守,但實際上是由鄭泰、洪旭及黃廷 三人之手,而這三人離心,增加攻台戰役無比的艱辛,對鄭成功的打擊更為沈重。

一六六二年二月一日(陰曆一六六一年十二月三日)荷人訂下降約,二月十二日荷蘭人結束統治三十八年的台灣,離台撤回至印尼的巴達維亞。


清廷的和議

鄭 芝龍降清(一六四六年)後,即刻被送到北京,封為同安侯,隸漢軍正黃旗。這樣看起來似乎相當風光。但在清的壓力下一六五四年(永曆八年、順治十一年)令鄭 芝龍之子,也就是鄭成功之弟鄭世忠、世蔭到廈門,以海澄公之印及鄭芝龍親筆信誘降鄭成功,但相對的要求鄭成功投降外,尚有先獻出魯王之附帶條件。九月七日 鄭世忠、鄭世蔭二人來求成功曲全,世忠長跪不起。鄭成功說道:「爾凡子未知世事,從古易代,待降人者多無結局,惟漢光武不數見;父即誤於前,我豈蹈其後? 我一日未受詔,父一日在朝榮耀,我若茍且受詔削髮,則父子俱難料也!爾勿多言,我豈非人類而忘父耶!箇中事未易未易!」 

鄭成功作書回其父: 

「違 侍膝下,八年於茲矣。但吾父既不以兒為子,兒亦不敢以子自居,坐是問候闊絕,即一字亦不相通。總繇時勢殊異,以致骨肉懸隔。蓋自古大義滅親,從治命不從亂 命。兒初識字輒佩春秋之義。自丙戍冬父駕入京時,兒既籌之熟而行之決矣。忽承嚴諭,欲兒移忠作孝。仍傳清朝面諭:有原係伯侯即與加銜等語。夫既失信於吾 父,兒亦安敢以父言為是耶?

當貝勒入關之時,父早已退避在家,彼乃卑詞巧語,迎請之使,車馬不啻十往還,甚至留父以三省之爵。始謂一到省 便可返家,既又謂一入京便可出鎮。今已數年矣,王爵且勿論,出鎮且勿論,即欲一過故里亦不可得。彼言豈可信乎?父在本朝,豈非堂堂一平國公哉!即歸清朝, 豈在人後哉?夫歸之最早者且然,而況於最後者?

又可笑者,兒先遣王裕入京,不過因有訛傳父信,聊差員探息,輒繫之於獄,備極箠楚。夫一王 裕亦做得甚事。而吠聲射影若是。其他可知,雖然兒於己丑歲燎已揚帆入粵,屯田數載矣。不意乘兒遠出,妄啟干戈,襲我中左,蹂我疆土。虔劉我士兵,擄辱我婦 女,掠我黃金九十餘萬。珠寶數百鎰 。米粟數十萬斛。其餘將士之財帛,百姓之錢穀,何可勝計?彼聞將回,乞憐於四叔,幸四叔姑存餘地,得以骸歸。乃歸而又相啟釁。我將士痛念國恥家亡。咸怒髮 指冠。是以有漳泉之師。陳錦之授首。楊名皋等之屢敗,固自出爾反爾之嘗。且不特此也。異國之兵如日本,東埔寨等諸夷兵,旦晚畢至,至欲行春秋大義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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